冬季。

  雪花飄飄灑灑。

  這片大陸上的市民，哪怕最為窮困之人，也紛紛掏出口袋內最後一枚錢幣，購買彩帶、食物、甜酒……以慶祝新年的到來。

  時間在不知不覺間，進入了1603年。

  金斯市。

  “賣報，賣報！”

  一個穿著破爛大衣，戴著鴨舌帽，挎著綠色布包，小臉通紅的報童，跑過街道，聲嘶力竭地叫喊。

  他看到一具具凍僵的屍體，被收屍人從巷子裏抬出，放到馬車之上。

  那些屍體裏麵，一部分是破產的流浪漢，一部分穿著工作服，似乎是失業的工人。

  此時，都變成了冰冷僵硬的屍體，被收屍人抬出城市火化。

  那一間間冒著漆黑煙柱的工廠，宛若吞噬生命的惡魔深淵。

  天空灰蒙蒙的，帶著肅殺之寒意。

  報童縮了縮脖子，抖了抖身上的雪花，繼續咬著牙，艱難地於雪地中穿行。

  啪！

  地麵太滑，他摔了一跤。

  報童在失去重心的同時，努力地舉起手，不能讓手上的報紙沾到汙漬，否則就賣不出去了。

  “小夥子……我買一份報紙。”

  方仙打開門，看到一個小蘿卜頭摔在自己門前，高高舉著一份報紙，不由笑了一下。

  “好的。”

  報童麻利地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積雪。

  方仙遞過去一枚鐵質硬幣，收獲了一份報紙，笑了笑：“要不要進來坐會兒，喝口熱茶？”

  “我……”

  報童剛剛想拒絕，一陣寒風刮過。

  他渾身一個激靈，彎腰道：“謝謝您，好心的先生！”

  “你可以叫我羅卡先生。”

  方仙做了個請的手勢，去櫃台上泡茶。

  報童抬起頭，看到了招牌——‘哥特小商品店’。

  走進玻璃門，視線有些昏暗，店裏麵擺著一排排貨架，從彩紙、臘腸、蔗糖、奶糖、到發卡、蝴蝶結、以及各種杯碟、擺飾，淩亂地堆滿了架子，給人一種一不小心就會碰落在地上的錯覺。

  “來，喝一口暖暖身子。”

  方仙微笑著，遞過茶杯。

  “謝謝……羅卡先生，我叫做小洛克。”

  小洛克雙手捧著杯子，小口啜飲著，感覺身體變得暖洋洋起來。

  他長出口氣，開始打量著羅卡先生身前的櫃台。

  這個櫃台用玻璃隔開，顯然裏麵的商品更加貴重。

  羅卡先生麵帶笑容，站在櫃台之後，微弱的光芒從窗戶外透入，充滿著一種曆史的斑駁與滄桑之感。

  那陰影之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蠕動。

  小洛克連忙揉了揉眼睛，他剛才似乎看到了一條帶著吸盤的觸手。

  但現在再看，根本什麽都沒有，隻是一團黑暗。

  “小家夥，你似乎對我的珍藏商品挺有興趣啊。”此時，他又聽到了羅卡先生的話語。

  “是的。”

  小洛克連忙低頭，裝作觀賞玻璃櫃台內商品的樣子。

  “咦？”

  他發現，櫃台內的商品，的確與貨架之上的很是不同。

  用稻草紮成的玩偶娃娃、不知名獸牙串成的項鏈、以及黑色的水晶球，下方有怪異的白骨手爪底座托盤……

  除此之外，還有材質不明的黑色手杖，幾本賣相不佳的硬殼筆記。

  “這是來自西方遊牧民族的巫毒娃娃，東方日出之地的王者項鏈、占卜水晶球……能幫助人尋找金錢的幽冥手杖，但你要小心，黑色的幽靈隨時會出來，嚇你一跳……”

  方仙一件件地介紹著：“當然，我最得意的商品，還是這幾本書籍……其中這一本是我的詩集！”

  “很……很棒！”小洛克瞬間將這位羅卡店主與自己經常見到的，兜售小玩意的那些奸商劃上等號。

  “怎麽樣？小夥子……今天本店的珍藏，都打一折出售哦。”

  方仙望著小洛克，突然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

  小洛克腦袋有些暈暈乎乎的，直到走出商店，被漫天風雪一激，才緩過神來。

  “我……我做了什麽？”

  他按著太陽穴，感覺一陣針刺般的疼痛。

  在不斷按壓之中，一些模糊的記憶浮現出來。

  自己似乎、好像、大概……被那位羅卡先生說動，購買了一件什麽東西？

  他驚呼一聲，立即摸向自己的口袋。

  在發現裏麵隻是少了剛剛那一枚購買報紙的鐵錢之後，才不由長出口氣。

  一份報紙的錢，他還出得起。

  “咦？”

  小洛克摸了摸自己的懷裏，發現那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多了一本黑色封麵的筆記本。

  他模糊記得，自己似乎用一枚鐵錢幣的超級優惠價格，就購買到了店主的詩集。

  小洛克打開扉頁，想看一看這位店主到底寫了些什麽，作為報童，他還是認識一些單詞的。

  但想不到，剛剛打開筆記本，一種眩暈感就迎麵撲來。

  嘶嘶……

  沙沙……

  小洛克的耳朵轟鳴，宛若信號不好的收音機，接受到大量的雜音。

  他喉嚨翻滾，有些反胃想吐，連忙將筆記本合上。

  小洛克不敢再看筆記本，也不敢回頭看一眼，連忙裹住身體，衝入了風雪之中。

  ……

  “命運的選擇……”

  方仙手臂環抱，望著這一幕，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他回頭，望著那片黑暗，隨手打開了一扇門。

  血腥味撲鼻而來。

  密室中心，是一座鐵質的解剖台，四周布滿凝固的暗褐色痕跡，仿佛擁有了自己的生命，正在發出哀嚎。

  這是沾惹了太多異類之血，而誕生的異變。

  在周圍的木架之上，還有一個個玻璃瓶，裏麵分門別類地裝著各種器官。

  比如食屍鬼之爪、鱗人之肺、獵犬之眼等等……

  這是根據霍普斯金的記錄，進行的一些研究。

  直到現在，方仙才敢說自己完全吃透了登神者霍普斯金留下的全部知識。

  這段時間之內，失落之神的教團也在蓬勃發展，但信徒們的日夜呼喚，對沉寂的劫力幾乎沒有絲毫作用。

  這也讓方仙確定了，如果自己這麽慢慢呼喚，兩年之內絕對無法恢複實力，更不用說更進一步什麽的了。

  而末日一到，太古支配者們降臨或者蘇醒，或許不會注意普通人，但以自己的位格，大概率會被關注。

  ‘果然……隻有那個辦法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