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發人深省
作者:玖零肆      更新:2022-06-18 18:33      字數:2149
  “知道我為什麽要在離婚之後來北京嗎?”

  陸子瑤沉吟片刻後,終於在一個紅綠燈的路口,示意我可以開始打開鏡頭錄製。

  “有時候我真的希望他死了,這樣至少,他可以殘留在我的記憶裏,偶爾能回憶起他曾經對我的好,難過起來,也好聊以慰藉。可惜啊......最後我隻能逃離他。”

  “是您前夫嗎?”我微微皺眉,“是你們愛情變質了,您才會因愛生恨,進而離婚?”

  “不是我前夫,他算個很好的人。我說的......是我父親。”

  “為什麽?”

  “這個社會上,有多少美好的原生家庭,就有多少讓人壓抑的家庭您知道麽......我十五歲之前,我爸都是個很稱職的丈夫和父親。

  直到那年,他工作失意,在狐朋狗友的唆使下,沾上了賭。半年,就特麽的半年時間,家裏的存款輸光了,房子抵押給了銀行,我們一家子人,靠著我媽打零工賺下的錢,在城中村,租了一小平房。

  那年我十六歲,家裏實在拿不出供我念書的錢,我輟學了。”

  這會兒我沒有講話,開車的同時,認真傾聽。

  陸子瑤輕輕籲出一口氣,笑著開口:“我媽以為他會幡然醒悟,他也確實不再沾賭了,隻不過,是因為家裏賣無可賣,借無可借!

  就連當地的貸款公司,都不敢放錢給他,每月按時從我家拿走五千塊錢還債。

  這個時候,他又染上酒癮,天天喝的爛醉,回家之後,一言不合,就動手打我媽,我攔著的時候,他又會連著我一起打。

  三年,整整三年。

  我十八歲那天,我以為自己成年了,可以逃離他,逃離那個家。結果我媽病倒了,一夜之間,他從那個家裏消失無影。

  可我不能啊!

  偏偏我沒學曆,找不到一個薪資優渥的工作,飯點端盤子,酒店做前台,就算我連軸轉打兩份工,都沒法湊夠治療我媽的費用,更別提貸款公司,每個月五千塊錢的債務了。

  於是......

  我在內家貸款公司的介紹下,走進了一家商k,做起了陪酒。”

  說到這兒,陸子瑤自行點上一根煙,很是唏噓的說:“那種場合,讓我見識了什麽叫做臭男人,很多時候,我慶幸遇見了這幫臭男人,因為沒有他們,我不可能短時間內湊夠六萬塊錢給我媽治病。

  就在我以為日子要好起來的時候,他回來了。

  我媽出院的第三天,他出現在了家裏,不知道從哪知道我做的工作,他沒有覺著恥辱,沒有覺著悲憤,他反倒很鼓勵我。

  我知道,他是看中了我的工資。他想靠賭翻身!

  我不給他錢,他就打我,遇見貸款公司的人過來催債,他就把我退出去,陪人喝酒......”

  “您還好吧?”我聽出了她的一點哭腔,於是說道:“姐姐,算了吧,鏡頭可以關了。”

  “甭價啊,故事故事,不就是說給人聽的,過去的事情了嗎,趁著我沒咋醒酒,說出來心裏能好受一點兒。”

  不等我言語,陸子瑤又說:“我二十一歲那年,遇見了我前夫,他是我們當地一家裝修公司的老板,近乎壟斷了那座小城的高端裝修。

  事業有成,是所有人給他的標簽,不知道是不是男人有錢就變壞,五十歲的他,看中了二十歲的我,在他離婚後的半個月,他用三十萬的彩禮,從我那個家,把我拯救。

  我從不介意,別人說我是一不要臉的狐狸精,更不在意他比我大了三十歲,因為那會兒,我隻想逃離那個家!

  更何況,他就像是一道光,把我本就灰暗的人生照亮。

  然而,終究是我天真了,他能以什麽樣的手段得到我,就會用什麽樣的手段,得到別人。

  二十六歲的時候,這段維持了五年的婚姻,終於宣告崩塌,他給了我一間一百平的房子,二十萬的離婚費用,這筆錢,足夠我在小城過得很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偏偏,我爸找了過來。

  我不給他錢,他就蹲在我家小區門口,逢人就說,我的那間屋子裏,住了個人盡可 夫的狐狸精,讓我的那些鄰居,看好自家老公,省著某天就把人勾了過去。

  可笑吧,這種話能從我自個兒親爸的嘴裏說出來!”

  陸子瑤按下車窗,把煙頭丟出去後,又給自己續上一支煙,玩笑道:“剛才那段話,應該不能播吧,這得勞煩您回家以後,自個兒剪輯了。”

  “......你說笑了。”

  此刻,我做了一個決定,等她到了目的地後,就把手機裏的這些視頻刪掉,這些事情,說是故事,又怎能不是她的傷口呢?

  我還沒無恥到,用別人的傷口,博取關注的程度!

  畢竟,我刨根問底的,把她故事追問出來,就已經很無恥了......

  “不知道您有沒有在小城生活過,這種消息的傳播速度,在某種程度上,比網絡傳播都要迅速,我以前就算再怎麽肮髒,也終歸是個人,人嘛,都是要臉的。

  於是我變賣了那間房子,給我媽留下十萬塊錢之後,買了最近的一趟車票,跑來了北京!

  沒有學曆,我就自己讀了個自考本科,沒有工作經驗,我就瘋狂的在網上學習,熟知各類工作流程,二十八歲那年,我的學曆下來,天真的以為,可以在這座城市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最後卻碰了滿頭灰。

  最後,我入職了一家公關公司,靠著自己的老本行,喝酒過活。

  終於在三十歲的時候,我混成了公司的公關總監,可以不再喝酒......”

  “苦盡甘來了不是?”我盡可能溫和的說:“眼下不是熬出頭了嘛,自個跟自個過得也挺好,過去的那些事兒,就......”

  “您可真不會安慰人!”

  “嘿,您也不需要安慰不是?”

  “是啊,安慰對於一個飽經滄桑的人來說,是最無用的東西了,前年,我媽去世,家裏親戚聯係到我,希望我回去看一眼,您知道我怎麽說的嗎?

  我說,等我爸沒了那天兒我再回去給他奔喪吧。這感覺真爽,真的,我一點都不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