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城說完，便轉身離開，瀟灑的背影，就像金庸小說中的俠客，行俠仗義後，灑然離去，不留姓名。

  不對，他留下了姓名。

  但那又如何？宋宏發不會把帳記在他頭上。

  他隻會覺著，我們環宇並沒有跟啟想合作的誠意，不然，又怎麽會出現這麽一個攪局者？

  站在自己的角度，我不得不感慨，夕城真的是敢說敢做，如果他能拿起茶壺，啐了宋宏發的腦袋，那就更完美了。

  就算如此，夕城的所做作為，也足夠讓人大快人心！

  皆因他說出了我憋悶在心底，又沒有辦法說出的那些話。宋宏發在普通北漂眼裏，絕對是大部分人終身奮鬥的目標，就是這麽一個‘大人物’撬了人女朋友不說，還對人家窮追猛打，非要把杜宇趕出這座充追夢希望的城市，這公平嗎？！

  之前我忍氣吞聲，扮演個孫子樣兒，不單單是答應了季然那麽簡單，我也有部分原因是為了杜宇，隻要這個單子還在二組，那麽杜宇之前犯下的，不是錯誤的錯誤，足夠被抹平。

  而今......隨著夕城的離開，我的想法也隨之破滅。

  我看了季然一眼，發現她也正在注視著我，眼神的疑惑，仿佛在問我，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夕城會突然爆發，讓宋宏發下不來台，這裏麵到底有沒有我的授意。

  我有苦難言，這個時候也不適合給她解釋，眼下最關鍵的還是安撫住宋宏發。

  這麽想著，我終於開口說道：“抱歉宋總，公司裏的孩子不懂事兒，您大人大量，甭跟小屁孩兒一般見識。”

  “嗬嗬，小屁孩？”

  說著，宋宏發突兀大笑，“你他媽告訴我那是個孩子？哈哈哈哈，季總，秦洛，你們公司人才還真多啊，先是有個暴力狂，這又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

  “宋總......”

  “別，您可別高抬我，我可不是什麽什麽總，我看啊，咱們兩家公司還是別他媽合作了，貴公司我們高攀不起！”

  宋宏發氣衝衝地拍了下桌子，起身直接離開。

  “宋總，留步。”季然趕緊起身追了上去，可留給她的，除了‘咣當’的關門聲音，再無其它。

  事情還是搞砸了，季然轉過身子，說不出苦笑還是責怪，“秦洛啊，你們二組真的可以！”

  “然姐......”我張了張嘴，還是說道：“我已經足夠控製了，剛剛的情形您也見了，我就差喊丫爺爺了......但我真沒想到，夕城這小子會突然對他發難，這孩子平時也不是這樣的人啊，可能剛剛他是真氣到了，才這麽說的吧。”

  “我也生氣，可不該這樣的。”季然搖了搖頭，又對我問道：“我還納悶，你為什麽會帶夕城來，平時你不是最瞧不上他的嗎，現在我知道了，你小子是不方便自己替杜宇出氣，才決定帶他來的！”

  麵對季然的問責，我說不出的委屈，“然姐，我的親老大欸！但凡我秦洛有那麽一點兒這個心思，都不得好死。

  我是真沒想到夕城能這樣，如果想到了，打死我也不會帶他來啊，我就是尋思著，這場合作後續一定得有個人跟著。

  杜宇明顯不合適，子晴是個涉世未成的姑娘，如果吃虧了怎麽辦？陳強......那孫子就他媽是個混吃等死的外地富二代，哪能幹這個？

  我隻能帶夕城來！......況且，您之前不也是這麽提點我的麽，有事兒沒事兒多跟夕城接觸接觸，指不定什麽時候夕總就能扶持我一把。

  我真不知道，自己的這些想法，怎麽到了您這就錯了呢？”

  “你想法沒錯，可偏偏......算了，事已至此，我就不多說什麽了，秦洛，您還是好自為之吧。”

  聽見這話，我就有些不樂意了，“什麽叫我好自為之？這種突發事件，也不是我能預料到的呀。”

  “我就能預料到？我真得跟夕總反應反應，他這個兒子，不太適合在咱們部門了。”季然憤憤地說。

  “就是嘛，這種公子哥兒就該在閑散部門裏混資曆。”

  “你還是想想你自己吧！”

  “我不挺好的麽？”

  見我這態度，季然正色道：“公司準備裁員的事情，不是空穴來風，如果這個合作成了，我有把握，替你留住班底。但眼下......秦洛，隻希望到時候你別覺著姐姐做得絕，不給你留麵子。”

  “......”

  我怔怔地點了點頭，沒有言語。

  原以為，之前的那場談話，不過是季然為了在老王麵前考量我，所設下的情景，在與季然攤牌之後，我已經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裏。

  天真的以為，哪怕這個季度二組的考核沒有完成，至多是我這組長被罰點工資的事兒，哪怕肉疼一些，也能保住自己的位置。

  人在，希望就在。

  而今，季然告訴我，準備裁員的這件事情是真實存在的，那我該何去何從？沒有組員的組長，還有存在的必要麽？

  屆時，等著我的，不僅僅是職位損失，還有更直觀的金錢損失。

  別人在公司幾年都是升職加薪，怎麽到我了就是降薪降職？我這實際情況，也不允許我接受啊！

  猛然間，我想到了季然的謀劃，心裏生出一絲鬆動。

  如果我同意季然的招攬，二組的班底不僅能保住，我也能在杭州電商基地大展拳腳。隻可惜，季然的用意不僅於此！

  我陷入到了一個兩難境地，無論進一步還是退一步，都好似會墜入深淵。

  “就不能讓我原地踏步嗎？”

  季然聽到了我的喃喃自語，伸手在我的肩膀拍了拍，“秦洛，人這一生都在選擇，進一步海闊天空啊。”

  不等我回答，季然又道：“茶室的錢，姐已經結完了，你在這兒把茶喝了吧，也趁著這個時間好好想想，相對於別人，我最信任的，還是自己一手帶起來的弟弟！

  我先回公司，過會兒領導層要碰麵開個會，你就不用回去了，聽姐的話，好好想想！”

  她對我說了兩遍好好想想，可我麵對的這個局麵，是好好想想就能解決的麽？

  我必須得作出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