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陸長風率全艦官兵拜見陛下。”

  天津艦上，千總陸長風帶著全艦官兵排成整齊的隊列恭迎朱由檢，今天的他頭戴碟形盔，身穿黑色山文甲，頸間係著赤色披頸，腰間掛著雁翎刀、望遠鏡。

  朱由檢看著這個自己選出來的千總，心裏說不出的滿意。

  本來選誰做天津艦的艦長他也沒個主意，於是在30歲以下的千總名單裏隨便選了幾個人讓兵部考核。

  經兵部對幾人一年來的查核，陸長風的名字送到朱由檢的麵前。

  朱由檢見到他的第一眼，就被這家夥俊朗瀟灑的形象吸引住，更重要的是，他能感受到這家夥身上有股不服輸的勁。

  於是選擇他作為大明第一艘鐵甲艦的艦長，事實證明，他的選擇很正確。

  “長風，朕看船首兩側上畫了許多黑色骷髏頭，那是何意啊？”

  陸長風抱拳回道：“回陛下，那些是天津艦擊沉的敵船，凡500料（噸）以上的敵船，被本艦擊沉，末將便在清江港修理時讓匠人畫上一顆骷髏頭，到現在為止已經有39個骷髏頭。”

  “哦——”

  朱由檢聲音故意拉長，斜眼偷瞄烏蘇娜，希望能從這娘們臉上看到點別的表情，可這娘們還是萬年不變的嚴肅臉，最多是眉頭和眼神有些變化。

  五百料以上的戰船，無論是在歐洲還是亞洲都是大船了。

  天津艦以一己之力擊沉了三十九艘，而且自己還能從南方航行回來，如此利器，誰不心動？

  朱由檢眯起眼睛，發現陸長風的披頸係的不緊，伸手為他係緊，陸長風英俊的臉上有些惶然，頭低的更低了：“陛下。”

  “辛苦你了，下船吧，你爹娘爺爺都在下邊等你呢，讓你的副官帶朕走走就行。”

  “末將謝陛下體諒。”

  在南邊打了這麽久的倭寇，他也早想家人了。

  陸長風下船去了，由他的副官帶朱由檢、烏蘇娜，以及兩人的一幫隨從在艦上參觀。

  副官和全艦官兵該怎麽說，朱由檢已經派人警告過他們了，無論誰問起，都要咬定天津艦是自己航行過來的，隻是其中一個蒸汽爐和桅杆有些問題，仍能保持戰鬥力，南方的港口無法修理，是出於安全考慮才返回天津港修理。

  副官按照朱由檢希望的說法，邊走便跟他們介紹著船艦，二人一問一答。

  烏蘇娜跟在他身邊，似乎完全沒在聽兩人的對話，敏銳的目光掃視著艦上的一切，她帶來的一群屬官有人用本子記錄此刻的感想，有人用畫板描繪艦上的景象。

  除了船上的，岸上還有不少畫師照著天津艦作畫。

  無論這艘船將來的命運如何，這一刻都是相當有價值的時刻。

  天津艦很大，烏蘇娜的眼睛都看不過來了，還時不時的提出問題，這娘們話不多，可問題問的卻非常刁鑽。

  比如走到炮艙，她問炮彈是怎麽保存的，天津艦上的火炮是不是她們國家（佛郎機）的火炮複製版。

  再比如走到底層艙室，見到比人還高的蒸汽機後，她直接問這東西為什麽能讓天津艦動起來，弄的朱由檢狐疑的盯著她冷漠的側臉：“烏蘇娜小姐，你真以為這些問題朕會如實告訴你？”

  烏蘇娜的注意力全在蒸汽機上，此刻蒸汽機已經停止工作，隻留下滿艙熱氣。

  聽到朱由檢的提問，烏蘇娜回過神：“抱歉，皇帝陛下，我失態了，第一次見到如此宏偉的戰船，我想知道關於它的一切。”

  “朕理解。”

  朱由檢似笑非笑的用扇子扇風，可這裏跟桑拿房似的，越扇越熱，一刻也不想讓人多呆。

  離開底層艙室，來到甲板上，風一吹頓覺通體舒暢。

  天津艦的情況朱由檢心裏已經有數了，也不多做停留，帶人來到自己的行轅裏。

  行轅裏，朱由檢端坐在寬大的坐塌上，劉若愚從仆人手裏接過托盤，將盤中茶點逐個送到榻上小桌上。

  而後退到退到一廂跟方正化站到一起，偷偷打量著坐在朱由檢左手邊的這個洋婆娘，朱由檢的衣服還沒換，喝了口茶，拿起一塊糕餅小小的吃了一口：“烏蘇娜小姐，要買麽？”

  烏蘇娜坐的板正，目光像是不經意間在朱由檢臉上劃過，而後微微垂首：“那要看皇帝陛下如何出價。”

  朱由檢等的就是這一刻，用劉若愚遞來的軟帕上擦了擦手：“天津艦的情況你也看到了，雖說修理要費些事，但修理後還能接著用，不會影響性能。”

  說到這突然沉吟片刻，繼續說到：“眼下，我國與葡萄牙、西班牙聯合對抗尼德蘭人，既然是盟友，朕也不多要你們的，給個成本價就行，隻要1200萬兩。”

  1200萬兩！！！

  這個數字讓烏蘇娜原本恭順的眼神變得淩厲，甚至帶著怒火，這個價格簡直是在開玩笑。

  在牛頓提出金本位製度以前，絕大多數歐洲國家受東方影響，都用白銀作為貨幣，無論是哪國貨幣，但隻要是白銀做的，同等重量的白銀貨幣，價格就大體相當。

  1200萬兩白銀在大明有多大購買力，在歐洲就有多大購買力。

  腓力四世統治下的西班牙和葡萄牙的殖民帝國，地盤雖然大，但維持殖民地也要花費，況且此時西班牙王國的財政情況並不樂觀，絕拿不出1200萬兩白銀。

  “皇帝陛下，這個價格太貴了，我想無論是在我們歐羅巴洲，還是在亞細亞洲，不會有任何一個國家有能力一口氣拿出這麽多白銀。”

  淩厲且憤怒的眼神被她隱藏的很好，但還是被朱由檢覺察到了。

  朱由檢伸出右手食指搖了搖：“烏蘇娜小姐，那是你以為的，我大明就能一口氣拿出來哦。

  天津艦有多大你也看見了，材料、技術、製造工藝、哪一樣都不便宜，當然烏蘇娜小姐如果實在覺得貴，也可以不買，朕不強求。”

  此時朱由檢的樣子活像隻小狐狸，說話時的語氣讓人特別想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