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對朱由檢來說不過是又一段學習的時間，他一邊從官員名單中尋找他有印象的官員，資曆夠的都提升二三級，送到西南當知府、巡按。

  資曆不夠的，就進行實權平調，同樣送往西南。

  明朝四處都有問題，東北需要強軍，西南需要安民。東北有努爾哈赤的直接威脅，西南方土司太多，明朝派遣的官員常有輕慢欺侮少數民族之舉。

  西北雖然較為安定，但是邊軍太窮了，常年居住在戍堡裏的明軍跟乞丐沒什麽兩樣了，大明西北國防軍隊形容虛設。

  東南是朝廷財政中心，也是士林所在，天下讀書人大都出自東南，東南稍起波瀾，就會引起國家動蕩。

  年關剛一過去，朱由檢便下了兩明一暗兩道聖旨。

  明的是派人，帶著價值2萬兩的茶葉、絲綢出使蒙古，與林丹汗交好。

  眼下林丹汗雖未統一東部蒙古各部，但他畢竟是名義上的蒙古共主，能夠調動兵力，連同老弱婦孺在內能有十二三萬人左右。

  隻是蒙古很窮，窮到林丹汗可以忍住努爾哈赤的斬使之辱，龐大的軍隊和複雜的內部形勢足夠他為之心煩的了。

  林丹汗即位以後，兩次出兵攻打明朝，一次是1612年，那次收效不大。

  一次是1615年年，這次可就厲害了，他親率數萬軍隊三次抄掠明邊，自廣寧至錦州長達數百裏的戰線上頻繁出擊，聲勢浩大，但是實際收效還是不大。

  到了1617年，出於戰略上的形勢，林丹汗才送還了擄掠的明朝人口，獲得了與明朝互市的權利。

  林丹汗實際權力雖然不像他自己誇耀的那麽大，但也不容小覷，萬一被努爾哈赤拉攏去，大明就要同時麵對兩個敵人了。

  出使的人還是曾經去過蒙古的監軍王猷，一起去的還有方正化。

  方正化上次把腦毛大帶的人打敗了，事情傳回去，蒙古人肯定不服，這次就讓他們服氣。

  另一道明發聖旨是讓傅宗龍的定忠營開赴遼東，入駐撫順城。

  孫承宗精簡後的五軍營進入定忠營走後的營地，看著那幫所謂的‘三千營’。

  從遼東來的蒙古人連帶他們的家眷，足有三萬多人，精壯之士四五千人，不少人還帶著牛羊。

  朱由檢完全不想用他們，打著組建三千營的名義放到京郊養著，連他們的馬都給收了，朝廷隻給糧食養著他們，總比他們騷擾遼東百姓好。

  暗裏的聖旨則是發給駱思恭的，通知他可以收網了。

  錦衣衛的目標是各地藩王，這些朱元璋的孝子賢孫們，享有特權，不受普通法律約束，不歸當地官府管製。

  諸王的府第、服飾，下天子一等，爵位世襲罔替，公侯大臣見了都要“伏而拜謁”，無需交稅，甚至可以在地方收稅、魚課、鹽店。極少部分宗室仗著特權對地方官員橫加欺淩。

  朱元璋親自規定皇族不必從事任何職業。每一個皇族後代，所有消費需要都由國家承擔，這種無微不至的“愛護”遠超曆朝。

  他們隻會趴在明朝身上吸血，對國家有害無利。

  ……

  崇禎元年，3月6日，夜。

  赫圖阿拉城，撫順額駙府，東側。

  巡夜的家丁剛牽著狼狗走過，隻聽嗖嗖幾道破空聲，幾隻鉤爪從高牆外扔了進來，勾住牆壁，一個人順著繩子爬到牆上，朝下觀察，確定安全後對身後招招手。

  餘下七名順著鉤爪上了牆，一共八人都穿著夜行衣，5人拿著雁翎刀，3人拿著開元弓，背著雕翎箭。

  最先下牆的人摘下罩麵，露出一張威嚴的大麵，是駱養性。

  駱養性指著其他人道：“記住，膽大、心細、手黑，你們都是專業的。”

  “是。”七人低聲回應。

  駱養性點點頭，對其中一人道：“記住，今晚殺雞取卵，雞是什麽？”

  “李永芳。”

  “那卵呢？”

  被問到的錦衣衛撓撓頭，伸手在空中比劃了個斬的手勢：“是不是把李永芳給煽球了?”

  駱養性幾巴掌拍他腦袋上，掐住他耳朵：“名單！名單！他弄間者的名單！”

  “大人放心，您要的名單小的一定給您找到。”

  駱養性表情逐漸平複，鬆開手：“l am，sorry。”

  “My pleasure，sir。”

  “明不明白為什麽帶你們來？”

  “因為我們會死。”

  “對咯，如果任務失敗你們被抓住，那你們早晚都會死，如果你們死了，你們永遠都活著。”

  “明白！”

  駱養性戴上麵罩，收刀在空中掄過：“殺雞取卵！”

  萬曆朝的錦衣衛依舊可以稱得上無孔不入四字，專業素養絕對有保障，駱養性帶人在黑暗中穿行。

  赫圖阿拉城裏九成以上都是女真人，尤其是這內城，白天街道上都見不到幾個漢人，李永芳府邸的警惕性並不算強。

  不斷有巡夜的家丁倒在他們刀箭下，赫圖阿拉城不大，李永芳的撫順額駙府也隻是座三進宅邸。

  衝到中院時，駱養性單手扼著一名家丁的脖子將他頂在牆上，家丁滿臉驚惶恐懼。

  駱養性手中一使勁，他手裏扼著的家丁頓時手腳亂舞，喉中發出瀕死的咕咕之聲，駱養性沉聲道：“李永芳在哪兒？”

  家丁艱難地吐字道：“是……是…我說……大爺饒命……”

  駱養性微微放鬆手指，家丁咳嗽了兩下，喘息著道：“後…後院…”

  “老子問你哪間房子？”

  “這小的不知，李額駙平常不一定去哪個屋裏休息。”

  “你當真不知？”

  “小人…小人真的不知道了，求大爺就饒了小人吧！”

  駱養性放手離開，家丁正以為偷得一條命時，一名錦衣衛到他麵前，拉開開元弓，一支黝黑閃亮的長箭“撲哧”一聲從他的眼眶貫頭而過。

  不知道具體住處，駱養性隻能讓人分頭行動，他自己的目標則是後院最中間的房間，他以為是臥房，但房門鎖著，其他人也都有目標。

  他拿出一根準備好的細長鐵針，插進鎖眼攪合幾下，隻聽哢噠一聲，鎖開了。

  駱養性走進屋內，借著微弱的月光可以看清，這是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