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見薛無痕沒有回答，又叫喚道：“薛大哥，薛大哥！”

  薛無痕這回想，應該就是叫他。不過，他什麽時候認得這個少女，這個少女又怎麽認得他？薛無痕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少女搖著船過來了，薛無痕仔細打量這個少女，隻覺得非常眼熟。那少女小嘴一撅起來，嬌嗔道：“才一天不見，薛大哥怎的就忘了我？”

  薛無痕眼中掠過一絲驚愕，愣愣地站在原地，許久才反應過來，說道：“你……你是柳兄弟？”那少女“吃吃”地笑了起來，然後又拱手施禮，說道：“不錯，正是丐幫大信分舵三袋弟子，免貴姓柳！”薛無痕盯著她半晌，喃喃道：“啊！不錯，就是柳兄弟！”

  少女臉色一紅，嬌羞地別過頭，美的不可方物。她輕聲說道：“薛大哥……為何這樣看著我……”

  薛無痕好像沒有聽見，望著眼前的“柳兄弟”出了神。隻見她一襲白衣，倒影在河麵，盡顯嫋娜之態。柳葉眉下水汪汪的大眼睛攝人心魂，一頭烏黑的長發垂在腰間，說不出的標致。薛無痕看得呆了，自然就沒有聽到“柳兄弟”說的話。

  少女沒有回頭，她似乎不願意麵對薛無痕的眼睛。她隻是柔聲地說：“薛大哥，可願與小女子泛舟遊於江渚之上？”薛無痕總算回過神，木訥地點了點頭，“我……我自然是……願意……願意的。”

  船已經在江心，夕陽的餘暉毫不保留地映在河麵，也映在這條船上，少女的身上、臉上。薛無痕望著“柳兄弟”的側顏，她睫毛很長，鼻梁微聳，薛無痕都不知道要說什麽。所有的一切都仿佛靜止一般，隻剩他們兩人。薛無痕寧願時間也靜止。

  “不敢問姑娘……姑娘芳名？”他過了許久，總算開口說話，不過臉瞬間也紅了，猶如火燒一般滾燙。那少女見他這個樣子，不禁柳眉微蹙，說道：“薛大哥，你怎麽變得婆婆媽媽起來了，我還是你的就兄弟。我姓柳，名尋梅。”

  “柳尋梅！”薛無痕咀嚼這個名字，嘴角不自覺露出了笑意。他當即站起身，朝著“柳兄弟”作揖施禮，道：“柳姑娘，薛某有禮了。”柳尋梅“噗嗤”一聲笑了，樂嗬嗬地說：“啊，薛大哥不必多禮，叫我尋梅就行了！”

  柳尋梅衝他一笑，梨渦淺淺，若隱若現。薛無痕“嘿嘿”幹笑兩聲，尷尬地撓了撓頭。

  柳尋梅見他這個樣子，忍不住取笑他一番，“薛大哥，初時見麵都不見你這樣扭扭捏捏，怎麽到了現在竟像個小女人。”她自己是女兒身，卻說薛無痕像個小女人，這番取笑足以讓薛無痕找個地縫鑽進去了。她雖該換了女兒裝，語氣之中還是有一股兒男子的豪情。

  薛無痕臉色又紅了，趕緊賠禮道：“薛某失禮了，讓……讓柳兄……不，柳姑娘。嗯！柳姑娘，讓柳姑娘見笑了。”他說這話是結結巴巴，語無倫次。

  柳尋梅不再取笑他，隻是淡淡地說：“薛大哥還叫我柳姑娘？這也太見外了，叫我尋梅就行了。”說著話，尋梅將一壺酒遞給了薛無痕。薛無痕愣了愣，還是伸手接了。尋梅笑了笑，“深秋微涼，且飲一壺濁酒。實在抱歉，我家裏沒有什麽好酒。”

  什麽樣的好酒都比不上這一壺酒，薛無痕拔開塞子，飲了一口，說道：“濁酒一壺，又怎比得上如此美景良辰？”他又飲了一口，隨即遞給尋梅。突然他想到眼前不是那個小乞丐“柳兄弟”，而是一個少女柳尋梅，這樣遞酒壺給她，豈不是唐突了佳人？他的手又停住了，收回不是，不收回也不是。

  尋梅見他的手突然停住，想收回的樣子，當即明白了他在顧慮什麽。她淺淺一笑，接過了酒壺，毫不客氣地飲了一口。她笑著說：“薛大哥是怕我不能飲酒麽？”

  薛無痕臉上頓顯尷尬之色，“不是……不是……我是想我怎能與你飲同一壺酒……這豈非、豈非……”他想不到什麽措辭了。尋梅當然想到了這一節，微微一笑，又將酒壺遞給薛無痕，“薛大哥，我確實不能飲酒，還是你飲了吧！”

  薛無痕如獲大赦般鬆了口氣，又飲了一口。尋梅開始撥動著琴弦，“薛大哥，小女子不勝酒力，這酒你飲了，我為你撫琴一曲。”

  琴聲又起，時而低轉悠揚，時而高亢激昂；或如怨如慕，或如泣如訴，亦或蕩氣回腸。薛無痕這個不懂音律的人都不覺沉醉。他聽得如癡如醉，手中的酒也一口一口地飲著，酒不醉人人自醉。

  美景在旁，佳人在前，琴聲在耳，還有什麽比這個更令人陶醉的呢？柳尋梅的手輕撫著琴弦，琴音婉婉動聽。薛無痕還是一口一口的飲著酒，已經不想再停下來。

  酒空，琴聲已住，人未醉，心已醉。

  尋梅的手扶著琴弦，說道：“薛大哥，我彈琴可還好？”薛無痕似乎還沉醉在剛才的美景當中，並未搭話。過了片刻，薛無痕總算開口，“慚愧，慚愧！薛某不懂音律，尋梅怕是對牛彈琴了。”尋梅“吃吃”地笑了，“薛大哥，你可不是牛！你最多算是一條豬！”薛無痕當然明白尋梅又在取笑他，隻有閉口不言。

  孔子聽到絕美的音樂能三月不知肉味，看來也不是沒有道理，薛無痕聽到這段音樂也沒有在乎別的了，隻希望琴聲不要停下來。薛無痕又提起酒壺，卻發現酒壺已經空了。

  尋梅見他這個樣子，不禁抿嘴而笑，比琴聲還美！

  “薛大哥，你知道這是什麽曲子麽？”

  “尋梅，你可在刁難我了，我都不懂音律，怎麽能聽得出這是什麽曲子？”薛無痕有些尷尬。

  尋梅賣了個關子，“這曲子是誰作的你絕對想不到。”薛無痕隻幹笑兩聲，說道：“尋梅，你可別跟我賣關子了，我連這世上有什麽樂曲大師都不知道，最多聽說過李龜年精通音律和曲藝。”

  尋梅故作玄虛，說道：“哈，這曲子可不是李龜年所作，作曲之人可比李龜年的地位要高的多了。這可是當今聖上作的曲子！名叫《霓裳羽衣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