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蕭瑾突然就癡了，鬼使神差地點點頭，於是就成了寧汐月的學生。

  雖然身份讓他小小的年紀覺得有悖倫常，可每天都能看到她，他便欲罷不能，就那麽堅持了七年。

  七年裏，他從未對她有過任何越禮的行為，直到那破廟中的一吻，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那時的他心想，如果老天會降罪，那就降吧，他願從此沉淪不複醒。

  想到她柔軟甜蜜的唇，蕭瑾的眸色立刻幽深了幾分，立刻起身走過去。

  看到他突然向寧汐月走過來，周雲燦下意識地起身攔住他。

  “滾開！”蕭瑾用蠻力推開周雲燦，“擋我者死！”

  他突然上前握住寧汐月的手腕就往出走，絲毫不顧及有多少雙眼睛正看著。

  “蕭大人！”江封上前攔住蕭瑾，“她是下官今日的貴客，還請將她留下。”

  周雲燦方才被推了個趔趄，此刻也趕過來，與江封並肩而立，阻止他帶走寧汐月。

  蕭瑾目光中流露出仿佛要殺人似的光，側目看向寧汐月：“你的意思？”

  一個是師兄，另一個是學生，寧汐月自然不希望他們受到傷害。

  她不假思索地道：“江大人，周大人，多謝你們好意，蕭大人隻是送我回去，不會有事的。”

  不會有事？

  周雲燦有些懷疑地看過去，見蕭瑾正握著她的手腕，眼底突然掠過一絲冷意。

  “蕭大人請高抬貴手。”江封單膝跪地，“放過她。”

  江封嫉惡如仇，從來沒有向蕭瑾低過頭，今日為了寧汐月，他卻不得不懇求對方。

  不僅是因為她是江淇的先生，還因為自己從她身上看到小師妹的影子。

  他再也不能讓曾經的悲劇在眼前重新上演！

  “江大人。”寧汐月有些哽咽，想要扶他起來，奈何被蕭瑾拽得太緊，“別擔心，蕭大人隻是同我說件事情。”

  她此刻也不知道蕭瑾發的什麽瘋，突然就要將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帶走，可她卻堅決不能連累任何人。

  “小七。”江夫人也上前攔著，目光中充滿了懇求，“還請大人放過小七！”

  “白弦。”蕭瑾已經懶得同他們廢話。

  白弦應聲進來，將江封和周雲燦全都攔住。

  蕭瑾拽著寧汐月，就這麽堂而皇之地離開了江府，無人敢攔，也無人能攔。

  “蕭大人。”離開江府之後，寧汐月才用力掙脫了他的手，“你到底要帶我去哪？”

  方才她是怕連累府中所有人，此刻沒了顧忌，她自然不能再與他如此親近。

  蕭瑾突然抓著她的手，將她按在牆上，就像是自己曾經做過無數次的那樣。

  感覺到他的氣息撲了滿臉，寧汐月緊張極了，她緊緊地閉著眼睛，屏住呼吸轉過頭去。

  瞧見她如此懼怕的模樣，蕭瑾想起自己每次親吻她，她都是這樣，從來沒有享受和喜悅的情緒。

  沉默了片刻，他終究還是放開了她，站直了身子。

  寧汐月捂著自己劇烈起伏的胸口，蹲下身子咳了起來，直咳得臉頰都紅了。

  “水。”蕭瑾從腰間解下水壺，“熱的。”

  寧汐月接過來喝了口，才覺得好些，卻還是沒有起身，整個人蜷縮著，完全籠罩在他的陰影中。

  “寧小七。”蕭瑾突然道，“站起來。”

  他無法瞧見她在自己麵前這樣懼怕和恐慌的神情，為什麽她不能一直是那樣溫和如春風。

  “民女不敢。”寧汐月蹲著不肯起，“大人心思多變，民女實在是不知自己能活到何時？”

  “忤逆我，你倒是敢。”蕭瑾竟也蹲下身子看著她，“何時變得會耍無賴？”

  寧汐月說的是負氣的話，在他眼中卻是在耍賴撒嬌，他唇角幾不可見地勾起，覺得自己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般。

  他說著，伸手想要將她耳旁的發絲捋順。

  她卻像是看到什麽可怕的東西似的，身子瞬間往後仰。

  蕭瑾的手僵在半空，停頓了片刻才收回來，驀然握住她的手腕，拉著她起身，強行為她將發絲捋順到耳後。

  “寧小七。”蕭瑾冷聲道，“聽話。”

  他心中想，隻要寧汐月肯聽話，像最開始那般愛他護他，他會將這天下都給她！

  聽到他說這兩個字，寧汐月就渾身發抖，他要她待在身邊，就隻是想要個聽話的“玩物”罷了。

  “回去。”蕭瑾牽著她上了馬車。

  兩人相對而坐，蕭瑾的目光始終盯著寧汐月，卻覺得自己掌心的手逐漸冰涼。

  “蕭大人喜歡讓所有人都聽話。”寧汐月忍不住道，“可你有沒有想過，寧先生她是個有血有肉有思想的，活生生的人？”

  她說完，鼓起勇氣抬頭看向蕭瑾，正好望進他那雙漆黑的眼眸。

  蕭瑾並未說話，甚至收斂起自己略帶侵略性的目光，靜靜地看著她。

  似乎是受到他目光的鼓勵，寧汐月又道：“你對她，這有悖倫常，你可有想過她會被天下人唾棄，學生與她斷絕關係，她心裏會有多難受？”

  “我會殺了那些人！”蕭瑾冷淡地道，“你不必考慮這些。”

  “殺人解決不了問題！”寧汐月將憋在自己心裏許久的話喊出來，“你難道能殺盡天下人嗎？蕭大人可曾有一次，設身處地為寧先生考慮嗎？”

  蕭瑾不說話了，緊緊望著她的眼眸，那裏麵有怨懟、失望、憎恨……

  原來這才是她真實的情緒，她的每次退縮和妥協，並不是想要聽他的，而隻是無奈之舉。

  他沉默了許久，直到馬車停下，他才開口道：“設身處地，我會試著開始。”

  寧汐月見鬼似的猛然抬起頭看著他，沒想到他居然肯聽？

  她將曾經所受的委屈一直都憋在心裏，沒跟他說過一個字，她隻是想要逃避。

  如今換了身份，她的心裏產生了微妙的變化，開始說出自己內心的委屈，而他竟也能夠接受。

  這是她始料未及的，她甚至在想，蕭瑾是不是又想了什麽新的招數來對付她。

  可轉念一想，她如今並不是“寧先生”，他本沒有必要。

  “以後，你有話直說。”蕭瑾盯著她的眼睛，“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