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肯撇撇嘴，被懟了兩句神智也回來了，立刻不敢再多說什麽，帶著衙役上前去檢查雜物間。

  衙役們做事手腳不怎麽麻利，瞧著就是平日偷奸耍滑慣了的，還好人手多，小半個時辰內就將裏麵的所有白骨全都清理出來。

  他們又將白骨在地上擺起來，果然是整個人的樣子，身高不高。

  知夢瞧了眼那白骨道：“這是個女子的白骨，而且瞧著骨頭的大小，應該不超過十四歲，看起來是那個女學生沒跑。”

  “怎麽，你還會看這個？”崔阿杏有些驚奇地問，“你說實話，你以前到底是做什麽的？”

  知夢做出了個令人膽寒的表情：“我以前是驗死屍的，我這雙手不知道碰過多少白骨。”

  崔阿杏渾身打了個寒戰，立刻躲在了寧汐月的身後，超她撇了撇嘴。

  “這……”楊肯看著骨頭道，“這都死這麽久了，應該查不出什麽，看在你們一屋子姑娘的份上，本官就好心將這白骨給你們處理了。”

  說著，他用手掩著口鼻，吩咐衙役將那堆白骨收拾起來扔去亂葬崗。

  “慢著！”寧汐月不滿地看著他道，“這裏出現了無名屍體，難道楊大人不該將屍骨帶回去驗驗，看看到底是怎麽死的？”

  看到楊肯的態度，寧汐月有些憤怒，地方父母官，西街怎麽說也有上千戶人家，竟有這麽個父母官？

  “能怎麽死的？”楊肯不耐煩地道，“就算是之前賀先生殺的，那他如今也已經死了，遭了報應，所以查下去還有什麽意義呢？”

  “所以楊大人認為，不該還她清白？”寧汐月目光冷厲地看著楊肯，“你就是這麽做父母官的？”

  “這明顯看著是個姑娘。”楊肯掩著口鼻，耐著性子蹲下身翻看那屍骨，“能怎麽死的？肯定是勾引賀先生不成，反被殺了唄？一個姑娘家，拋頭露麵，上什麽學堂呢？”

  他鄙夷地翻看了片刻，繼而起身看向寧汐月：“如你所願，已經驗了，可以走了嗎？”

  “什麽叫姑娘家拋頭露麵？”寧汐月目光如千年寒冰，“你的意思，她若是被人羞辱，含恨而死，還得是她的錯？”

  “那肯定是她的錯。”楊肯想也不想就道，“你說說看，這世上曆來如此，姑娘家就該嫁人相夫教子，上什麽學堂，有那麽多學問，不還是得嫁人？”

  他話音還未落，就看到對麵站著的三個姑娘同時露出冷厲如刀的目光，他輕咳著住了口。

  “女人就該相夫教子？”寧汐月冷笑道，“當朝第一女先生，她教出多少國之棟梁，那些棟梁裏麵又有多少是女子？女子生來的價值難道就隻有相夫教子？”

  寧汐月這幾句話幾乎是咬著後槽牙說出的，若非此刻時間不對，隻怕她已經拿著戒尺教教楊肯，到底什麽是對什麽是錯。

  楊肯撇了撇嘴，腹誹道，那她還教出了蕭瑾那個魔頭呢？

  但這話他也隻敢腹誹，並不敢宣之於口，生怕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小七先生。”楊肯無奈地歎氣道，“你這裏出現白骨，可是要停學，待我查清楚事實真相才能重新開始，你又何苦耽擱自己的時間呢？我將這屍骨處理了，你當做沒事似的繼續教你的書，這不是兩全其美？”

  他覺得這些讀書人怎麽都這麽死腦筋呢？原本就是對誰都有利的事情，非要查出個子醜寅卯。

  “兩全其美？”寧汐月走到他麵前，指著地上的白骨道，“難道大人就不怕她化為厲鬼晚上去找你嗎？”

  楊肯被她說得身上一陣惡寒，往旁邊躲了躲，不怎麽高興地道：“那依你的意思，要如何？”

  “將白骨帶去主事衙門。”寧汐月有條不紊地吩咐，“出個告示找屍骨的家人，先搞清楚她的身份，再查她到底是怎麽死的，為她平冤！”

  沉默了好一會兒，楊肯才道：“好好好，姑奶奶，你厲害，我這就將屍骨帶回去，按照你說的去找，不過隻有三日的時間，若是三日一過還未找到她的家人，我就立刻丟去亂葬崗。”

  說完，楊肯當先走了，衙役立刻用白布將屍骨全都包了，跟著他回主事衙門。

  蓮嬸見楊肯走了才敢進來道：“大人可搞清楚那具屍骨的來路了？”

  “蓮嬸。”寧汐月不答反問，“那個女學生你還記得叫什麽，家住在哪裏嗎？”

  “記得，應該是叫鄭翠花，住在西街柳明巷。”蓮嬸毫不猶豫地道，“那件事鬧了好久，我記憶深刻。”

  “好，明日還請嬸子與我一同去柳明巷。”寧汐月道，“我怕生人去，會讓她的家人警惕，不敢說實話。”

  蓮嬸答應了，便回自己的豆腐坊去了。

  “你說，我去詐詐那個楊肯，能不能讓他說出實話？”知夢不由得道，“當年那鄭翠花的父母沒告贏，或許是那個姓賀的用銀子買通了他。”

  這點寧汐月也想到了，隻怕楊肯急於處理這個屍骨，也是因為這個。

  於是她問：“怎麽詐？”

  知夢對於騙人當真是信手拈來，她當下就跟寧汐月說了個法子，自鳴得意地朝麵前的兩人眨了眨眼。

  “問題是，請誰來做見證呢？”寧汐月問道，“難不成去找刑部？”

  這種普通百姓的案子，刑部怎麽可能會重視，頂多派人來走個過場罷了。

  如今刑部尚書陸坤，是個陰險狡詐的小人，當年因為她在皇上麵前說了他的不是，他就一直記恨著，若不是礙於蕭瑾在不好動手，隻怕早就將她殺了。

  自從他坐上刑部尚書之位，刑部可謂是烏煙瘴氣，她曾多次上書勸諫皇上，卻都未能得到答複。

  “大理寺啊。”知夢想也不想地道，“那個蕭大人不是咱們的老熟人嗎？”

  雖然內心十分懼怕蕭瑾，但這個時候，找他似乎最靠譜的。

  畢竟他走的時候吩咐了，不讓寧汐月出現任何事情，如今書齋出事，那就是寧汐月出事，他自然得來。

  蕭瑾：算你有良心，還知道想起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