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楊肯的聲音，張氏險些被嚇個半死，想要磕頭卻坐在輪椅上不能動彈，隻能躬身低頭。

  寧汐月也依著應有的禮節躬身道：“見過大人。”

  “本官接到報案，便趕過來。”楊肯冷厲的眸子掃視一周，最終落在張氏母女的身上，“你們兩人可知，常在這條街上乞討的那兩個乞丐，去哪了？”

  寧雅到底是年輕些，在楊肯的目光看過來時就先慌了，忙往張氏的身後躲。

  張氏也是故作鎮定，陪著笑臉道：“不曾見過，大人為何要問我們這個問題？兩個乞丐，我們怎麽知道他們怎麽死的。”

  她緊張地握著寧雅的手，鬆鬆緊緊，額頭上的汗都下來了。

  “本官有說他們已經死了？”楊肯嗤笑地看著她們，“你們這可是賊不打自招啊！”

  寧汐月也冷笑著搖搖頭，張氏平日裏在她麵前耍橫，在一個七品主事麵前竟膽小至此，著實可笑！

  張氏猛然發現自己說錯了話，忙解釋道：“能勞動主事大人大架，那兩個乞丐必然已經死了。”

  她心中卻忍不住罵道，不過是兩個乞丐，居然也能驚動主事大人，到底是誰在背後使的壞？

  若是讓她知道對方是誰，她定不會輕易放過！

  “報案者指的是誰呢？”寧汐月狀若無意地問，“楊大人可知曉？”

  “這……”楊肯溫聲道，“報案之人說此事與張氏母女有關。”

  楊肯轉過來瞧著寧汐月時，態度明顯溫和許多，能讓白弦出麵，這女子恐怕來頭不小，他自是不敢得罪。

  “既然與她們有關……”寧汐月瞥了眼張氏驀然沉下去的麵色道，“那就將人帶走好好審一審，就算是兩個乞丐，那也是條人命！”

  這件事極有可能將李保奉牽扯出來，但他作為裏正，自然是有自己的本事，應該很快就能自己找到解決的法子。

  “什麽人命！？”張氏尖刻的聲音響起，“主事大人，你不要聽這個賤丫頭胡說，我們根本沒有見過什麽乞丐，更不可能與他們的死有關，大人莫要上了她的當！”

  張氏內心此刻恐慌極了，她隱約知道那兩個乞丐應該是沒命了，可到現在為止，也沒有任何一個鄰居告訴她，那天到底發生了何事。

  她還舍下老臉去問了李保奉，竟也是什麽都沒問出來。

  “張氏！”楊肯沉下臉來，“你竟在本官麵前口出汙言穢語，你還是與本官去主事衙門走一趟，待本官將這件事調查清楚，再行處置！”

  這麽說著，門外已經有衙役進來押著張氏母女就要離開。

  寧雅已經嚇得雙腿發抖，她顫著音喊道：“大人，民女冤枉，民女手無縛雞之力，而寧汐月卻深藏功夫，要說殺人，她才可能是殺人者。”

  她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畢竟寧小七真的會功夫，也許這賤丫頭識破了她們的計策，買通兩個乞丐對她們……事後再進行毀屍滅跡！

  她看了眼張氏，張氏立刻明白了寧雅的意思，也覺得十分有可能，畢竟寧汐月打人的狠勁兒她是見過的。

  於是，她立刻道：“大人，你說得沒錯，這件事小……寧小七也有參與，就算拿人，也該將她一起抓走才是！”

  張氏與寧雅信誓旦旦，麵容中都透露出堅定的神色。

  “你們在教本官做事？”楊肯冷哼著，示意衙役拖著她們兩人走了，這才轉身客氣地道，“那就不打擾先生。”

  語畢，楊肯便很快離開了書齋，今天總算是替白大人做了件事，他心裏終於沒有前幾天那麽慌了。

  瞧著他們離開，崔阿杏才從門外回來，笑道：“這回若是查清楚這件事，她們母女二人以後就沒辦法再出來了。”

  畢竟是殺人罪，兩個無依無靠的母女，哪有什麽法子從主事衙門裏出來？

  “未必。”寧汐月卻並不似她那般樂觀，“就怕李保奉昏了頭，粉飾太平，讓所有人都作偽證，既保全了張氏母女，也保全了他自己。”

  就她這些日子對李保奉的了解，他不是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他真會這麽傻，為了張氏母女要犯罪？”崔阿杏有些不解，“難道他真的顧及兄弟情麵？”

  畢竟張氏怎麽說也是寧裏正的正妻，若是出了事他的臉上也無光。

  “他不是傻。”寧菀搖搖頭笑道：“他做這些事，也不過是保護自己的烏紗帽罷了，雖隻是個小小裏正，卻也是能將整個平安巷都掌控在自己手裏的。”

  裏正，就相當於一個地方的土皇帝，平安巷的生殺予奪都是李保奉說了算，他怎麽可能願意？

  “原來如此。”崔阿杏點了點頭，“若真是這樣，那張氏母女若是出來，可如何是好？”

  崔阿杏的眉頭立時就皺起來，她怕張氏母女若是從監牢裏出來，會對寧汐月不利。

  “這隻是一種可能。”寧汐月溫聲安撫她，“這次張氏進了主事衙門，不死也得脫層皮。”

  這個楊肯當初想要拜在她父親的門下，被她父親一口回絕，因為瞧著他資質平庸，且人品不佳，沒想到他倒是得了個西街主事的官兒。

  他為官十年，期間出了不少的冤假錯案，也證實了寧林當初的判斷。

  “再拿些銀子給楊肯。”寧汐月吩咐道，“告訴他，我要寧家所有的財產，除了張氏母女的衣物，其他一個銅板都不許留下。”

  楊肯就認這個，她如今又人在屋簷下，不得不按照他的規矩來，暫且給他就是。

  “是，我這就去。”崔阿杏拿著銀子出了門，直奔主事衙門。

  待她離開，寧汐月便回了屋內重新開始習字，方才的事情對她來說就像沒發生過一般。

  書齋內陷入寂靜，隻有風吹過的聲音。

  “小小書齋，竟驚動主事衙門，你到底有何能耐？”

  聽到這冰冷刺骨的聲音，寧汐月手中的筆“啪嗒”一聲掉在紙上，漆黑的墨暈染開來。

  她忙撿起筆放在架上，從桌後出來，躬身行禮道：“民女參見蕭大人！”

  蕭瑾：看見那些人就威風凜凜，看見我就這麽害怕？

  寧汐月：你長得太嚇人！

  蕭瑾：（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中）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