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振天開口，立刻有人拿出鞭子交到他手裏，他緊緊握著鞭子，額上的青筋暴起，手中的鞭子隨時要落下。

  “振天叔，不能打！”李狗蛋張開雙臂護在寧汐月身前，“小七身子本就弱，身上還有傷！”

  被寧汐月說中了心事，寧振天正惱羞成怒，李狗蛋如何能攔住他？

  一鞭子落下來，眼瞧著就要打在李狗蛋的臉上，卻被寧汐月拽到手中，紋絲不動。

  “寧小七！”寧振天厲聲怒吼，“你這是要造反嗎？”

  “造反？”寧汐月突然笑了，笑意卻不達眼底，“所以族長是自比皇上嗎？”

  聽到這句話，寧振天險些腿軟地當場跪下，一張老臉漲成了紫黑色，他怎麽都想不到，這個小丫頭竟如此難對付。

  “大伯，你瞧見了？”寧雅在旁煽風點火，“如今寧小七出息了，做了先生就目中無人，連你都敢頂撞，以後還指不定成什麽樣，給我們寧家丟多大的人呢！”

  寧雅臉上全都是得意的神色，既然那些三姑六婆都拿寧汐月沒法子，族長她總會怕了！

  “既然如此……”寧汐月抬眼瞧著他們所有人，“就請族長將我逐出寧家，下了族譜，我也好自立門戶。”

  她敢說這話，就是篤定了寧振天不會這麽做，畢竟出了個教書先生這種事，對於他們這個大家族來說，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寧振天此來，也隻是想拿捏張氏母女，乃至寧汐月，絕不會是想要將她們逐出家門。

  果不其然，聽到她這麽說，寧振天氣得指著寧汐月好一會兒，也沒說出要逐出她的話。

  “大伯！”寧雅急了，“你看她那個囂張的樣子，要是不把她逐出去，她以後隻會更無法無天！”

  好不容易請動了族裏的長輩前來，怎麽也不能輕易就被寧汐月給打發了。

  寧振天沉默了片刻，終究是收起鞭子，換了副語重心長的嘴臉，坐在寧汐月的對麵。

  “小七。”他歎息著道，“你爹走得早，在我心中，一直將你和雅兒當做親生女兒般，如今你有出息了，大伯很高興，回去就上香告慰祖先。”

  寧汐月盯著他，笑得眉眼彎彎，眼底卻無半分喜色，這是要用親情綁住她，可惜她早已不是那個單純心善的寧小七。

  “那個，小七啊！”瞧著寧汐月沒反應，寧振天輕咳著緩解尷尬，“大伯今日來，隻是想看看你如今過得如何，瞧著你這裏還不錯，就放心了。”

  “這裏挺好。”寧汐月頷首同意他的話，“不會有所謂的母親非打即罵，也不會有表麵的親戚，等我出息了才來看望。”

  她這是在指桑罵槐，寧振天的老臉被臊得通紅，尷尬地看向旁邊的幾位，示意他們也說幾句。

  寧振喜是族中僅次於寧振天的長輩，他接過話頭，和藹可親地道：“小七呀，你一個姑娘家開私塾不容易，聽說近日出了不少事，不如叔伯們幫著你，有自己人在，總不會讓你吃虧。”

  “對對對！”其他幾人附和，“說得沒錯，我們幾個老家夥，旁的本事沒有，給你看家護院還是可以的。”

  聽到他們這麽說，李狗蛋高興地看著寧汐月，覺得這下什麽事都解決了，挺好。

  “各位知道自己沒有什麽本事，還是免開尊口。”寧汐月冷聲道，“我這裏不需要看家護院之人。”

  他們這哪是要來幫她，分明是想來看看她到底收多少束脩，好分一杯羹。

  寧振喜麵子被駁，老臉有些掛不住，當下氣得就要拍桌子。

  “小七呀。”寧振天忙按住他，示意他稍安勿躁，“叔伯隻是幫你，你怎麽能拒人於千裏之外？”

  見他們突然對寧汐月如此溫和，寧雅著急地拉著寧振天的手：“大伯，你怎麽就這麽被她兩三句話給騙了？！”

  若是知道自己將這幾位帶來，他們反而要給寧汐月幫忙，寧雅是打死也不會這麽做的，她如今後悔地腸子都青了。

  “族長事務繁忙。”寧汐月滿臉譏諷，“小七不敢勞煩，自己可以的。”

  “這……”寧振天強壓下自己內心的怒火，轉而笑道，“那這麽著，不如讓你的兄弟姐妹們來你的私塾，一方麵可以給你壯聲勢，另一方麵也可以助你打理私塾，順帶著還能跟你多些學識，你看如何？”

  這可是一箭三雕的大好事，其他幾人全都盯著寧汐月看，等著她點頭。

  就連李狗蛋的眼睛都瞪大了，他覺得若是這麽一來，小七以後就可以名揚鄉裏，成為寧家的大功臣。

  “我私塾的學生有十人，並不少。”寧汐月斷然拒絕，“他們想有學識，自然是可以，按照要求繳納束脩，我自然是雙手歡迎。”

  寧汐月卻不像他們這麽想，她一點也不想做這種善事，到最後惹一堆麻煩，她哭都來不及。

  “小七。”這回李狗蛋先開口了，“弟妹們都來了，你可以邊教導他們，便讓他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你也不用這麽辛苦。”

  聽他這麽說，寧振天將自己剛升起的怒火再度強壓下去，這會兒覺得心口憋得難受。

  “我不辛苦。”寧汐月淡淡笑道，“私塾裏也沒那麽多事可做，有阿杏在就足夠了。”

  “阿杏一個外人，怎麽能比得過自己的親弟妹？”寧振天勉強露出笑容，“你說是不是？”

  崔阿杏聽到這話，十分緊張地看著寧汐月，生怕姑娘會不要她。

  “親弟妹？”寧汐月好奇於這些人臉皮的厚度，“我之前受傷的時候，是阿杏衣不解帶地照顧我，我才能恢複得這麽快，那個時候我的親弟妹在哪呢？”

  “他們還小啊。”寧振天理所當然地道，“照顧不了你，你也不跟大伯說，若是知道，大伯肯定就讓你大娘來照顧你了，你看你這孩子，總是跟我們這麽見外！”

  “對呀，小七。”寧振喜也跟著道，“你嬸子也常念叨你呢，你有空回去，讓她給你做些好的補補身子。”

  看著這一張張熱切的臉，寧汐月腦海中浮起一個詞語——厚顏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