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汐月皺眉問：“田明，說實話，錢是誰給你的？”

  “我爹娘啊。”田明眨著無辜的眼睛，“他們說先生肯為了我挨打，那是真心嗬護學生，所以就同意我來了。”

  其他幾個學生的束脩也都交給她，看起來都比正常的束脩要多些。

  寧汐月卻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她沉默不語，將銀子暫且收下，拿了一些銅板給崔阿杏去買菜。

  上課時，寧汐月那略有些溫和的聲音，念書卻格外鏗鏘有力。

  無趣又晦澀的文章，在她的朗讀和解釋下，竟變得通俗易懂。

  以致今日課下，學生們依然意猶未盡，不僅不著急離開，反而湊到一起探討。

  寧汐月也不催著讓他們離開，在一旁聽著，若有不足之處，她會及時修正。

  半個時辰後，他們才集體起身行禮：“學生告辭。”

  待他們離開，寧汐月回到後堂，崔阿杏已經將飯菜做好了，在拿著一本書看，十分入神。

  直到寧汐月走到她身後，瞧見她正在看的是菜譜。

  “姑娘下課了？”崔阿杏起身，有些臉紅地道，“我閑來無事看看，許多字都不認得，也不懂意思，瞎看。”

  作為先生，寧汐月最喜歡好學的學生，她笑道：“明日你和他們一起聽課，以後就能看得懂。”

  “真的嗎？”崔阿杏的眸子驀然亮了，“我的心願就是未來有一個屬於自己的酒樓，若是能識字算賬，那就再好不過，多謝姑娘！”

  “望你得償所願。”寧汐月坐下來道，“現在咱們還是先填飽肚子。”

  崔阿杏歡快地去盛飯，今日有了錢，午飯加了幾個菜，瞧著倒是不錯。

  寧汐月嚐了嚐，誇讚道：“果真有做大廚的天賦！”

  聽她誇獎，崔阿杏更開心了，不住地給她碗裏夾菜。

  兩人正吃著，突然有人衝進來，直接就掀翻了她們的桌子，菜和湯撒了一地。

  崔阿杏見狀惱怒地看向來人：“你幹什麽？瘋了嗎？”

  來人是寧雅，她瞧著地上的菜，瞪大的眼睛裏滿是恨意：“是，我瘋了！寧小七，我娘被打得奄奄一息，你卻在這裏吃香的喝辣的，你這個小賤人憑什麽？”

  “你娘被打，是她自己做的孽。”寧汐月冷淡地看著她，“怎麽，你還要惡人先告狀？”

  寧汐月當真是從未見過這樣厚顏無恥之人，自己做了醜事，還能慫恿女兒跑到她這裏胡鬧！

  “都是你勾引狗蛋哥！”寧雅直指寧汐月麵門，“若不是你，裏正怎麽可能幫著你，去懲罰我娘？”

  “我勸你說話小心。”寧汐月伸出手，眨眼間便將寧雅的食指捏住，“裏正並非幫著任何人，你娘不安於室在先，裏正懲罰在後，若你再無理取鬧，你這隻手……”

  “疼！疼疼疼！”寧雅疼得蹲下身子，“寧小七你這個賤人，快鬆手！”

  聽她口中還在罵人，寧汐月加重了些力氣，隻聽“哢吧”聲響，直接捏斷了她的手指。

  寧雅疼得“嗷”一嗓子大喊出聲，額頭冷汗涔涔，正要開口大罵，在接觸到寧汐月冰冷刺骨的目光時，突然慫了。

  “好妹妹！”寧雅告饒，“求你放了我，當我剛才說的話都是放屁，好不好？”

  “這是你自找的！”寧汐月用了幾分力氣，又掰斷了寧雅另一根手指，“去找大夫吧，晚了就接不上了。”

  寧小七這幅身子不濟，不然就憑她在石頭上刻字的力氣，寧雅整隻手都要廢了！

  剛從她手底下逃脫，寧雅便接著大罵：“寧小七！你這個小賤人，你勾引狗蛋哥，利用他對付我和我娘，我不會讓你日子好過……啊！”

  她話還未說完，胳膊上就挨了棍子，她轉頭瞧去，竟是個陌生的小丫頭。

  崔阿杏拿著根棍子，也不管是哪裏，照著寧雅就招呼過去。

  她邊打邊罵道：“你是什麽東西，竟敢跑到姑娘這裏胡鬧，我今天不打得你娘都不認識你，我就不叫崔阿杏！”

  寧雅在實打實的棍子底下，隻有跑得份兒，邊跑邊罵：“好你個寧小七，竟然縱容你的人打我，我不會就這麽放過你的！”

  寧汐月淺淡地笑笑：“我在此恭候！”

  罵完，寧雅已經跑沒影了，再不跑就得被沒輕重的崔阿杏打殘了。

  “回來吧，阿杏！”寧汐月淡淡地看著崔阿杏，“你打了她，不怕惹麻煩？”

  這丫頭，她開始有幾分喜歡了。

  “不怕！”崔阿杏搖頭，“誰欺負姑娘都不行！”

  寧汐月看著一地的菜和湯，有些遺憾地道：“可惜了一桌好菜。”

  崔阿杏利索地將地上的髒東西全都收拾了，又去準備新的飯菜。

  瞧著她在廚房忙碌的身影，寧汐月想起自己以前的婢女念織。

  當初她被囚禁時，念織就因為幫她向外傳信，被蕭瑾帶走，至今下落不明。

  她想，落在蕭瑾手裏，念織應該凶多吉少。

  她的心突然有些沉悶，正打算看書緩解，竟又有人打擾，她有些不悅地抬眼瞧去。

  一個背著藥箱的大夫走進來，不耐煩地問：“誰是寧小七？”

  雖是在問話，眼睛卻看都不看寧汐月，傲慢至極。

  寧汐月不語，冷淡地打量著他，尋思這又是誰給她找的麻煩。

  崔阿杏聽見聲音，跑出來警惕地看著他問：“你又是誰？”

  “我是給張氏看病的大夫。”大夫不屑地瞥了眼崔阿杏，目光最終落在寧汐月處，“是你吧，你娘看病欠了錢，你姐讓我跟你要，趕緊拿來，我還忙著去下家！”

  看了病，他才知道張氏是因為什麽被打，之前寧雅找了幾家醫館都沒人肯去，隻有他不知情。

  離開寧家就有人告訴他此事前因後果，他此刻覺得晦氣極了，因此態度十分傲慢。

  那種女人的女兒，能是什麽好東西！

  瞧著他的態度，寧汐月便將事情猜了個大概，冷聲道：“你找錯人了！”

  “不可能！”大夫斷然道，“她說了是之初書齋！”

  “書齋不錯。”寧汐月淡淡道，“可我與她們母女，毫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