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汐月夾起菜正要送入口中，無意中瞥見那雙猩紅眼眸，她手腕一抖，菜掉在地上，她也沒有察覺。

  瞧見她的異常，李狗蛋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小七，你怎麽了？”

  “狗蛋。”寧汐月握緊十指，臉色發白，“你看門口，是不是有人？”

  見她如此緊張，李狗蛋便去門口瞧了瞧，打開門卻什麽都沒看到，他便將門關緊了。

  “你是不是看花眼了？”李狗蛋轉身問寧汐月，“外麵什麽也沒有。”

  寧汐月緩緩鬆口氣，覺得自己可能是今天瞧見蕭瑾太過緊張，才會出現幻覺。

  “可能是。”寧汐月故作不在意地笑笑，“吃菜吧，待會兒都涼了。”

  她暗中深呼吸好幾次，怦怦狂跳的心才逐漸安靜，夾菜吃了起來。

  李狗蛋瞧著她吃菜的樣子笑道：“你也不小了，怎麽拿筷子的樣子像個孩子？”

  寧汐月怔了怔，立刻敷衍道：“我從小就被張氏打，這隻手受過傷，沒法正常拿筷子。”

  她從小便習字，父親為了磨練她的臂力，便讓她在石頭上刻字，久而久之她的食指與中指便帶著薄繭，因此拿筷子與旁人不同。

  讓她心驚的是，蕭瑾也曾這麽說過，看來她以後還是得完全改了以前的習慣才是。

  門外，蕭瑾眸色深沉地瞧著麵前的門，方才眸中亮起的光，瞬間就熄滅了，原來這世上並不是她一人吃飯像個孩子嗎？

  “蕭大人，怎麽這麽久？”旁邊的廂房傳來聲音，“這酒還能不能喝了？”

  蕭瑾微閉雙目，再睜開時已是黑沉如墨，方才的軟弱仿若曇花一現。

  他自嘲似的笑了笑，轉身進了隔壁的廂房。

  寧汐月與李狗蛋吃完了飯，便帶著打包好的菜下了樓，高高興興地回平安巷。

  走到路上，聽到旁邊有人議論今天的事情，聲音很小，寧汐月卻都聽清楚了。

  “你是沒看見，那賀先生與元學究被腰斬，鮮血流了西街菜市口滿地，身子竟是翻了好幾下才徹底沒了氣，老嚇人了。”

  “是呀，這魔頭當真是瘋了，隨意殺人，難道就沒有王法嗎？”

  “他是天子近臣，最為得寵，而且他本身就掌管大理寺，王法能管得了他？”

  聽完這句話，其他幾人不約而同地倒吸一口涼氣，全都沉默下去，方才的話題也不敢再繼續了。

  “小七，你怎麽了？”李狗蛋在前麵走著，卻不見了寧汐月，轉頭瞧見她在發呆。

  “沒事，隻是突然想起來，私塾得定個吉日開張。”寧汐月隨意糊弄過去，“走吧，菜都要涼了。”

  他們兩人一起去了李家，進門便聞到了肉餅的香味，李娘子做的肉餅是一絕，平安巷沒幾個人的手藝比得上。

  寧汐月輕輕嗅了嗅，吧唧著嘴道：“我好像，又餓了。”

  說完，兩人相視一笑。

  李娘子正在廚房忙活，出來在院子裏摘蔥的功夫，瞧見他們兩人，笑道：“你們兩個是狗鼻子吧，聞著味就回來了？”

  寧汐月自小便沒有母親，瞧著李娘子那慈祥的笑容，她就有些鼻子泛酸。

  李娘子這些年對寧小七照顧有加，如今既然她占了寧小七的身，便替小七還些人情。

  她將手中的菜遞過去：“嬸，這是我們給你帶回來的好菜。”

  “什麽好菜？”李娘子打開看了眼便被驚住了，“你們兩個哪裏來這麽多錢買這樣的菜？”

  “娘，不是我們兩個買的。”李狗蛋解釋道，“是周……”

  寧汐月立刻截斷他的話：“是那店老板瞧著我今日贏了比試，知道我以後是私塾先生，便請我們吃的。”

  除了李狗蛋，她如今不想讓別的人知道自己與周雲燦認識。

  李狗蛋明白她的意思，便朝著李娘子重重點頭。

  李娘子將信將疑地盯著他們倆：“當真？你們兩個沒做什麽壞事吧？”

  “我們能做什麽壞事呀？”李狗蛋將李娘子往廚房推，“小七方才都沒舍得吃，全都給你留著，她現在就想吃娘你做的肉餅。”

  “你們兩個小饞貓，等著！”李娘子這才笑盈盈地進了廚房，“先去洗手擺碗筷。”

  寧汐月洗了手就要去拿碗筷，卻被李狗蛋攔著。

  “哪能讓你一個先生的手做這粗活？”李狗蛋按著她坐下，“你就等著吃吧。”

  “就算是先生，也是你的朋友。”寧汐月起身幫他，“是李嬸的侄女。”

  聽到這句話，李狗蛋的麵色突然一僵，手停在半空，直到聽見李娘子的聲音才回過神。

  寧汐月注意到他的異常，心中歎息，但願他聽得懂，她此生再也不會給一個不對的人任何希望。

  李娘子端著肉餅，還有熱好的幾樣菜出來，放在桌上，衝寧汐月笑道：“再等會兒，今天加菜，你李叔回來我們就能開飯。”

  “好，麻煩嬸子。”寧汐月習慣性地客氣道，“嬸子坐下來歇會兒。”

  李娘子坐在她身邊，拉著她的手道：“長大了，如今越發標致，嬸都快不認得你了。”

  “嬸說笑了。”寧汐月柔聲道，“誰不知道，李嬸二十年前是平安巷的一枝花？”

  “你這丫頭。”李娘子輕點她的額頭，“說話越發沒個正形。”

  兩人說話間，李保奉便回來了，洗了手坐在桌旁，頷首道：“小七來了。”

  “是，李叔。”寧汐月垂眸，斂去眼底的銳利之色。

  李狗蛋與李娘子都好哄，可李保奉能做到裏正這個位置，並不是虛有其表，還是盡量少讓他發現異常為好。

  李保奉瞧著桌上的菜問：“今日加菜？”

  “是啊，這不是小七贏了比試，給她慶祝。”李狗蛋應聲，“爹，快吃飯吧。”

  李保奉十指不沾陽春水，並不知道這些平日吃不到的菜到底有多貴，也沒起疑心，便拿筷子吃了起來。

  吃完飯，寧汐月要幫李娘子去洗碗，卻被李保奉叫住。

  “小七。”李保奉緊緊盯著寧汐月問，“聽說今日私塾出了事，賀先生與元學究都死了？”

  寧汐月麵色平淡地頷首：“據說，是。”

  “蕭大人與周大人為何會來看你的比試？”李保奉眼中都是探尋之色，“你認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