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寧汐月的語氣有鬆動，李保奉緩緩放下心道：“狗蛋，這裏麵就你上過學堂，去寫個狀紙來，讓張氏畫押。”

  寧雅還要掙紮：“李叔，你怎麽能就憑寧小七的片麵之言，就定了我娘的罪？”

  李保奉瞥了眼張氏：“你說呢？要不要報官，你決定。”

  “全憑裏正做主。”張氏聽到大理寺卿幾個字腿都軟了，哪還敢讓他們告官，“小七啊，你不願嫁那王員外，你跟母親說啊，母親不會逼迫你的。”

  “我自己來寫狀紙。”寧汐月突然接過李狗蛋手裏的紙筆，“可以嗎，李叔？”

  李保奉吃驚地看著她：“你會寫字？”

  “爹，是小七娘教她的。”李狗蛋幫她說道，“她字寫得極好。”

  寧汐月當下坐在桌前，她開始寫字那刻，全身自成氣勢，麵色冷肅，竟讓人不敢直視。

  李狗蛋突然發現自己快要不認識眼前這個少女，怎麽她病了一場，醒來就像是換了個人呢？

  “李叔，寫好了。”收筆的瞬間，寧汐月又變成了那個乖巧的少女，“請你過目。”

  當初，她身為大越第一女先生，字跡被很多人模仿，她便刻意收斂，讓所有人看到的都是她略微娟秀些的字。

  她真正這樣鐵畫銀鉤般的字，除了她就沒有知道了，以後她總算能做真正的自己。

  看著這紙上的自己，李保奉疑惑了，這字跡，還有字字珠璣的狀紙，沒有幾十年的功夫根本寫不出來，可眼前的少女才十六歲。

  但此刻不是爭論這個的時候，李保奉頷首道：“好，我這就讓張氏畫押。”

  他將狀紙拿到張氏麵前，王娘子咬著牙將張氏的手都快掰斷了，才按上了手印。

  “這張狀紙若是被毀壞或丟了，我就立刻將張氏扭送公堂！”李保奉警告似的瞪了張氏一眼，“好了，沒事的都散了，一場誤會而已！”

  外麵的百姓紛紛散去，離開之後卻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議論，總覺得今天的事情裏正多少有些包庇張氏的嫌疑。

  可他們沒證據，除了私下議論，也不敢真就去告官。

  李保奉將狀紙交回給寧汐月：“小七拿好了，這個東西是你的，誰也搶不走，以後張氏也不敢再對你不好。”

  寧汐月接過來看了眼，確認張氏真的按上了手印，便道：“多謝李叔，我會好好保管。”

  “好孩子，委屈你了。”李保奉伸出手想要輕撫她的發絲，卻舉在半空好一會兒都沒能落下去，“我回去了，你們早點休息。”

  “就這麽輕易地放過張氏？”王娘子很不高興，“她以後再欺負小七，怎麽辦？”

  “就算發生那樣的事情，也有我在。”李保奉不悅地瞪著她，“還不快帶著你男人回去好好管教？”

  王娘子撇了撇嘴，拎起王二多的後領，氣憤地離開了寧家。

  院子裏登時沒什麽人了，李保奉也轉身離開。

  隻有李狗蛋沉默地站著，他也看了方才那張狀紙，雖然已見過她寫得那首詩詞，但此刻看到依然覺得震撼，和她的距離感莫名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