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趙大人！”常石霖抱拳，臉上擠出笑容。

  趙延正在吃菜，身前桌子上擺了七八道菜，色香味俱全。

  看的常石霖隱晦的咽了口水。

  趙延拿眼瞅了他，繼續夾菜吃：“你小子找我做什麽？”

  雖然常石霖的年齡比他大幾歲，但趙延官位比他高的多了，世上一向是實力為王，他自認為毫無問題。

  常石霖喊了一聲：“趙大人，不知道淨靈水的事，能不能再商量一下。”

  他現在得罪了張杯弓，隻有凝源才能搏出一條生路來，如果不凝源，他根本不可能在千秋衛所混下去。

  所以這一次，常石霖帶上了全部身家，他走上前，遞過來一個布包。

  趙延手疾眼快的接住，掂了掂分量，旋即笑容落下去了。

  “就這點？”

  “想要淨靈水，不夠啊！”趙延自顧自吃菜，這些銀子實在讓他提不起勁。

  常石霖徹底失望，他心中歎氣，不再哀求，而是道：

  “趙大人，屬下來來回回給你送了多少趟銀子，零零散散加起來, 該有上千兩了, 家底掏空，就為求一瓶淨靈水, 你啥時候能給個準信？”

  聽到他這樣說，趙延陰下臉，看了他一眼，不客氣道：

  “一千兩銀子算個屁, 想要淨靈水, 就你這點身家，壓根不夠！”

  “你知道凝源境意味著什麽？隻要入了凝源，隻要敢賣命，一個月能撈一百兩銀子, 你那一千兩銀子想要淨靈水, 做夢呢？”

  常石霖繼續道：“趙大人，屬下出生入死無數次，功勞可都算到你頭上了, 我這位子你也沒說給我挪一下。”

  趙延斜睨，神色不屑：“你在跟我討價還價？”

  常石霖連忙惶恐道：“大人，屬下不敢！”

  “放那麽多屁做什麽？”

  他喝道：“出去。”

  常石霖一動不動。

  “我讓你出去，聽見沒？”趙延要翻臉了，張杯弓那邊交代了，常石霖本來就是一個要死的人，他懶得跟他多說。

  什麽玩意啊？

  他看到常石霖那愁眉苦臉的表情，心裏犯不舒服。

  一個小小的千秋衛, 要實力沒實力, 要地位沒地位，要家世沒家世, 窮酸的要死, 這兩天隨便安排個任務送他去死。

  常石霖說道：“趙大人，我也知道你的難處, 要不是我實在忍不了了, 我不會跟你說。”

  “大人, 屬下還得了一個寶貝, 這寶貝是我祖上傳下來的，屬下今天把它獻給趙大人, 你看成不成。”

  趙延來了興趣，常石霖雖然一副窮酸樣子, 但常石霖家畢竟是曆代千秋衛，曆經過千秋衛最輝煌的時候，那段時間，千秋衛經常抄家，說不定手下還真有些好東西。

  “拿出來吧。”趙延語氣稀鬆平常。

  常石霖從懷裏摸出團白巾，白巾鼓囊囊的，似是裹了東西。

  常石霖捧著白巾，靠近一步，他的雙手很穩：

  “趙大人請看。”

  趙延看到常石霖雙手幾乎快躍過桌子了, 這僭越的動作，讓趙延心中不喜, 不過看在寶物的份上，他暫且不計較。

  趙延放下筷子，盯著常石霖手上的白巾。

  常石霖慢慢解開白巾, 一個黑色長條顯露出來。

  “趙大人，這就是我家祖傳的寶物！”

  黑色長條的一端對向趙延。

  趙延麵上疑惑，東西看起來平平無奇, 並沒有什麽奇特之處。

  “趙大人，其實它暗藏玄機。”常石霖慎重道。

  “大人請看！”常石霖拇指重按黑條尾端。

  “砰！”一聲悶響。

  十幾根黑針噴射而出。

  如此近的距離，縱然趙延是一源境界的修行者，可也根本來不及躲避。

  黑針貫入趙延肥胖的脖子，他麵色震驚，隻是一息時間，脖子血管便開始發黑。

  趙延驚恐，張嘴想呼喚手下。

  這時，常石霖右手一送，白巾塞進他嘴裏，他又往裏一按，堵住了趙延喉嚨。

  常石霖再上前一步，使胳膊勒住他口鼻, 趙延奮力掙紮，然而毒藥已經入體, 他的掙紮十分輕微。

  就這樣，隻一會兒，趙延整個脖子化成黑色，眼神渙散，身體再不動了。

  常石霖鬆開手，趙延的屍體輕輕癱下。

  常石霖站在地上，望著曾經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趙延，死在自己麵前。

  常石霖麵色異常平靜，連一絲的細微的變化也看不出來。

  這一刻，他沒有快意，沒有恐懼，隻有淡淡的惆悵。

  他以前隻想在鄔城平安度過一生，最好能夠凝源，叫爹媽在天之靈欣慰，然而最終，一步步走到了這裏。

  他以前沒想過殺趙延，以前他視趙延為凝源的希望，結果他一次次侵吞自己的銀子，功勞，就連趙延的門房，都看不起自己。

  他家世代千秋衛，結果混成這種地步。

  張杯弓是壓倒他的最後一根稻草，兢兢業業這些年，最後變成這樣，他常石霖不甘心。

  也正是因為張杯弓給的毒藥，才讓他做出來這種，那天暗殺李合倉後，他把剩下的毒藥全部留著，本以為用不上了，結果沒想到這麽快。

  他把毒針浸泡於毒藥中，再放在機關括裏，當作寶貝獻給趙延，趁其不備，果真一招斃命。

  不然以趙延凝源的修為，三個他都不是對手。

  常石霖在趙延身上翻找一陣，找到了一個淡白如玉的瓶子，他揭開瓶口，輕輕一吸，充沛的靈力，令他心神一震。

  是淨靈水，和他預想的一樣，趙延果然把淨靈水帶在身上。

  常石霖麵上終於浮現出激動，淨靈水啊！

  有了它，自己便能凝源。

  隻要自己能凝源，哪怕不在鄔城待著又如何？

  至於背井離鄉，常石霖並不在乎，千秋衛的衰落他看在眼中，如果接下來再沒有改變，千秋衛所甚至會被撤掉。

  常石霖把淨靈水小心放好，他暗暗決定，等出了城，找個安穩的客棧，就使用淨靈水凝源。

  到時候天高任鳥飛！

  常石霖把趙延的身體扶起來，讓他趴在桌子上，顯得醉倒睡著一般。

  常石霖又打量了一番，確定沒有遺漏之處，他才恢複愁眉苦臉的模樣，慢悠悠的出了門。

  門口的護衛看到常石霖一臉的衰樣，也沒在意，以前每次出來，常石霖都這狗樣子，他們早習慣了。

  常石霖沒有直奔城門，而是快步朝千秋衛所趕去。

  如今時局危險，固然先出城更好，但外麵是一望無際的荒原。

  如果單憑一雙腿，絕對逃不過抓捕。

  更何況，荒原上還有諸多窮凶惡極的匪徒。

  他身懷淨靈水，被匪徒盯上，根本跑不掉，畢竟他不是真正的凝源境界。

  常石霖打算去所裏提一匹快馬，到了現在，他才發現，他的計劃有諸多不足之處，如果提前備馬，哪裏還有這門子麻煩。

  他到了衛所後，去馬房牽了匹黑溜溜的壯馬出來。

  他正要離開的時候，恰好看到董樂一臉虛弱的坐在辦事屋。

  常石霖臉色閃動，他在猶豫要不要知會董樂一聲，如果知會董樂，會耽誤時間，趙延那邊根本瞞不了多久，如果不快點走，就來不及了。

  常石霖心知，如果不告訴董樂，那麽董樂必定會被張杯弓害死。

  最後，常石霖歎了一口氣，朝屋裏的董樂喊道：

  “董樂，跟我走。”

  他急急擺手，雖然隻認識了幾天，不過他還是不忍心董樂白白死了。

  董樂看到常石霖後，怔了怔，隨即臉上露出笑容，多虧了常石霖送的銀子，他才能去醉香樓瀟灑一把，那裏姑娘的滋味，令得董樂無比懷念。

  唯獨太費錢了，這一遭，足足花去他二兩銀子。

  “常大哥，你這是要出去辦事？”董樂問道。

  常石霖麵色凝重：“弟弟，你相信我嗎？如果相信我，現在跟我走，如果不相信，你就當今個沒看到我。”

  事不宜遲，遲則生變，他根本沒辦法和董樂講清楚，如果董樂不相信，常石霖隻能自己離開了。

  董樂被常石霖的話驚得愣住，不過，對於常石霖，董樂還是非常相信的。

  他點點頭。

  常石霖又牽了一匹馬出來，對董樂說道：

  “騎上去，跟我出城。”

  常石霖路上很沉默，董樂被他的話驚到，盡管心中疑惑，不過見到常石霖的臉色後，他還是沒有說話。

  兩人一路無話。

  ……

  張杯弓來到趙延的府邸前，準備看看他吩咐的事情怎麽樣了，那三人不死，他心裏難安。

  這是個隱患，遲早會炸到他。

  趙延門口的護衛一見到張杯弓，頓時掛上諂媚的笑容：

  “張大人你來了啊？”

  “嗯。”

  “趙大人就在裏麵，你請你請。”

  張杯弓背著手進了院子，走了十幾步，看到趙大人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張杯弓笑了笑：“這家夥，吃著飯還能睡著。”

  他走到跟前，喊道：“趙延。”

  趙延沒有動靜。

  張杯弓加了點聲音，又喊道：“趙延！”

  還是沒有動靜。

  張杯弓隱隱察覺不對，他碰了碰趙延的身體，趙延如同塊肉般，直接滑倒地上。

  這一下，張杯弓看到趙延臉上，脖子上，密布著黑色。

  他探了探趙延的鼻息，人已經徹底沒了。

  “這毒怎麽和我的藥有點像？”張杯弓起疑。

  他喝到：“來人。”

  門口的護衛聽到聲音後，趕緊小跑著過來，他們看到趙大人倒在地上，臉色烏黑。

  護衛嚇得一顫：“大，大人，趙大人這是怎麽了？”

  張杯弓道：“他死了，我問你，之前有人進來院子裏嗎？”

  趙延是聯合世家趙家的子弟，如果死了，必定會受到不小的懷疑，張杯弓是一個發現他死的人，而且，趙延中的毒，還和他購入的梁家毒類似。

  這可真是麻煩。

  護衛顫抖著手，回答道：“先前有酒樓的小廝過來送菜，後麵常石霖過來過，他們待的時間都不長。”

  趙延看著飯菜被動了不少的模樣，料想應當不是小廝下毒。

  那麽，常石霖的嫌疑最大，他記得清楚，當時為了殺李合倉，他給了常石霖一瓶毒藥，對方後來並沒提毒藥的事，所以應當有剩餘，沒想到他居然用在了這裏。

  張杯弓手一抬，本想叫人去追捕常石霖，隻是思索了一瞬，此事涉及到毒藥，還是秘密執行的比較好。

  他決定親自動身抓捕常石霖，並將其滅口。

  張杯弓對護衛道：“你去找趙家人，我去找常石霖。”

  護衛連連答應。

  等到張杯弓離開，護衛早已惶恐的不行。

  他是趙延的護衛，現在趙延慘死屋中，如果被趙家人知道，他的下場將會淒慘無比。

  盡管趙延不是他殺的，但是因為護主不當，他一定會被殺掉。

  他在這待了幾年，深知聯合世家中趙家殘暴，他們這些護衛，對於高高在上的趙家，猶如螻蟻一般。

  護衛咬咬牙，得了，他還匯報個屁，不如撒腿跑路吧！

  雖然跟著趙家混的好，然而相比之下，還是命更重要。

  護衛拔腿朝外麵跑，他跑到了院門口，忽然腳步一頓，又折身回來。

  護衛進了屋裏翻箱倒櫃，一陣摸索，翻出兩大包銀子，還有一小包靈石。

  看到這些東西，護衛眉開眼笑。

  有了這些銀子，他到哪都能混下去。

  護衛連家裏的媳婦孩子都不管了，反正他早膩了，看見家裏黃臉婆就煩，如今有了銀子，媳婦還不是想換就換。

  護衛準備找個新地方，當個富家翁，納幾房小妾，日子還不是美滋滋！

  ……

  張杯弓先去了千秋衛所，辦事屋空蕩一片，居然一個千秋衛沒有。

  他又朝馬房走去，看馬的是個大爺，昏昏欲睡。

  “看到常石霖沒有？”張杯弓問道。

  大爺一看到張大人，臉上睡意瞬間沒了，張大人可是大人物。

  “稟告張大人，常小子先前牽了兩匹馬走了。”

  張杯弓眉頭凝住，常石霖毒殺趙延後，來千秋衛所牽馬，可見他下一步動作必定是出城。

  張杯弓遙望遠方，距離千秋衛所，最近的城門是北門，為了盡快出城，對方很可能會選這條路。

  他不再多說，渾身三顆靈源明亮，縱身朝北門掠去。

  看馬的大爺擱後麵喊道：“張大人，你不騎馬嗎？”

  旋即，大爺望著張杯弓消失的影子，張了張嘴：

  “乖乖，張大人跑的比馬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