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有人中途闖進來，會有人中途闖進來……”

  心中默念七次，手中的硬幣高高的彈起，伴隨著背麵朝上落在手心，克萊恩微微點頭。

  “背麵，表示否定。”

  將一便士的硬幣塞進兜裏，克萊恩就這麽坐在人偶麵前，逆走四步來到灰霧之上，他打算先在灰霧之上試著占卜一下，如果不行，再把人偶帶上灰霧。

  站在青銅長桌的上首，克萊恩透過灰霧俯視著自己的軀體，將那尊人偶納入了眼中，然後，他清晰地看到，那人偶內部，似乎寄宿著一個“靈”。

  那是一個非常弱小的靈。

  很難說這個靈應該怎麽分類，因為它既不像以前看過的死靈那樣扭曲，也不像老尼爾介紹過的自然靈那樣有著種種特質，而是一種……嗯，純粹，沒有外形，就好像一個微弱的光點一樣，寄宿在人偶之中。

  “活著的特性？也不像啊！”克萊恩居高臨下的打量著那個“靈”卻怎麽都看不出端倪，最後還是決定先將靈的問題放在一邊。

  雖然占卜結果現實魔術師小姐不會中途闖入，但誰也不知道這個占卜的時間區間有多長，克萊恩不再耽擱，當即具現出紙筆寫下一行文字——

  “我麵前人偶的來曆。”

  抓住紙條，默念七次占卜語句，克萊恩的雙眼變得漆黑一片，他猛然向後靠去，進入沉睡狀態，而他的意識則進入了一片朦朧的夢境……

  一雙纖細優雅的手，在混合著黏土，並向裏麵加入糖、香料，以及一些具有美好味道的純露和精油。

  隨著這個過程，黏土緩緩的被和成一團，並在某種力量的引導下，表現出一種如同肌膚一般的色澤。

  那雙手快速的將黏土揉捏成想要的樣子，隨後放在一座隻有巴掌大，但卻能爆發出恐怖火力的熔爐上炙烤。

  一張張臉，一隻隻手，一條條腿，人偶的零部件被那雙手排列在桌上，隨後，一柄大錘猛然落下，將其中絕大部分敲的粉碎，隻留下極少沒有瑕疵的零件，被他組裝在了一起。

  克萊恩看到那雙手為宿體人偶穿上衣裙，披上甲胄，畫上眼妝，鑲入發絲，盤好發型，但就在畫麵慢慢轉向，即將讓那雙手的主人暴露在眼前的時候，一片白色的霧氣忽然充斥了視野，將克萊恩的觀測盡數屏蔽。

  “白霧！”克萊恩猛地從夢境中醒來，臉色古怪的嘟囔了一聲，心中頓時了然：

  “果然和惡魔先生有關！所以，那個將人偶交給魔術師小姐‘朋友’的情報商人，就是惡魔先生？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克萊恩的心裏生出新的疑惑，隨即再次寫下占卜語句——

  “這具人偶具有危險。”

  這次，它使用了靈擺法進行占卜，在七次重複之後，他緩緩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不斷逆時針旋轉的靈擺。

  灰霧之上的占卜是屏蔽了一切影響的，如果受到了幹擾，靈擺會完全不動，又或者呈現出波動式的起伏，而現在的情況，隻說明了一件事。

  那就是這具人偶，真的一點危險都沒有。

  這太奇怪了！

  一個寄宿著靈的非凡物品，怎麽都不可能一點危險都沒有吧？

  克萊恩想了想，寫下了第三個占卜語句——

  “這個人偶的作用。”

  夢境再次展開，不過這一次，不再像之前那般視野受限，因為他的視角，直接出現在了大街上。

  克萊恩看到一個身高一米五左右，有著與外表不符的威嚴感的少女，正抱著一個“巨大”的人偶，快步行走在街道上，明明應該是早高峰的時間點，但路上的行人卻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個抱著人偶的少女。

  他就這麽一路急性，不多時，便來到了一家看門麵就能想象其中菜品之昂貴的餐廳。

  少女鑽進小巷，繞到了餐廳的後方，然後借助牆壁，爬上了二樓，找了一個不那麽起眼的位置，將人偶放了下來。

  接下來，那人偶就這麽停留在那裏，周圍的景色卻開始以極快的速度流逝。

  直到傍晚時分，這少女才再次出現在了人偶的身旁，像是鬆了口氣一般，重新將其抱起，一路小跑著回到了家裏。

  夢境至此破碎，克萊恩再次清醒過來，但他卻仍舊回憶著，那場景快放時，耳邊浮現出的耳語——

  “好吃！”

  “我還要吃！”

  “要保持身材……嗯，還是在吃一點吧。”

  “好吃是好吃，就是有點太貴了，不過，偶爾奢侈一下也不錯……”

  ……

  “這個人偶，在收集普通人吃東西的情緒？”克萊恩根據自己聽到的聲音做出了合理的猜測，嘴角微微有些抽搐。

  作為一個沒看過動畫，但看過不少mad混剪的鍵盤強者，他隱約記得這個被稱之為“吾王”、“呆毛王”、“棉被王”的角色，好像經常以吃貨的形象出現來著。

  “難道這也是一種聚合？”克萊恩忽然覺得有點好笑，憑什麽一個異世界的動漫人物就能聚合情緒啊？

  不過他並沒有在“為什麽”上麵深究，因為真正值得在意的，果然還是“做什麽”。

  毫無疑問，惡魔先生是在收集食客逸散的情緒。

  這也符合魔術師小姐所說，讓她的朋友帶著人偶前往各大知名餐廳和娛樂場所的任務要求。

  而從夢境占卜和靈擺占卜的結論來看，這種收集對於普通人應該是沒什麽影響的，至少短期應該沒有，那麽剩下的問題就是……

  惡魔先生收集這些情緒是想要做什麽？

  每到這種時候，克萊恩就會感慨自己的神秘學知識不足，微微歎了口氣，試著寫下“食欲情緒的用途”之類的占卜語句，隻是不知道是受到了幹擾，還是因為缺乏足夠的條件，這些占卜無一例外，全都沒有結果。

  “難道要直接去詢問惡魔先生？”克萊恩升起了這樣的念頭，不過隨即又搖了搖頭，無論是以愚者的身份，還是以愚者眷者的身份，他都不適合直接詢問惡魔先生。

  不過至少目前而言，這個人偶本身是無害的。

  確認了這一點後，克萊恩回到現實之中，重新整理了一下衣著，才撤去了靈性之牆的隔絕，對著大約是書房的方向道：

  “魔術師女士，結果已經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