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

  直到，鳳驍滿意了，在虞衍手指上落下一個印記深刻的咬痕，才意猶未盡的收了能力齒。

  “虞少校，看來您的嘴很不耐造啊，如今說話都漏風了，”鳳驍抬眸，陰陽怪氣的看著虞衍：“要不，您進來換一張嘴好好說？”

  “你……”沒想到鳳驍會這般羞辱他，虞衍用力扯出手臂，不管是否會弄傷自己。

  鳳驍卻是伸出手，繞著虞衍的胳膊一路上竄，直達虞衍的脖子。

  捏住。

  “放開我。”虞衍力氣不比鳳驍，最後一絲冷靜也被鳳驍逼退，他啞著嗓子聲音裏帶著明顯的怒意：“鳳驍中尉，你這樣的下屬，我虞衍可要不起。”

  “好啊！”鳳驍俯身，目光從鐵窗裏陰測測的看著他，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聲音刺骨寒涼，活像從地獄深處跳出來的惡鬼：“既然你都決定了，還問個幾把問！你豈會不知我經曆了什麽才從三萬光年一步步走到這裏，當然，你是長官你說了算，虞少將若真要置我於死地，那就別怪我拖你一起下地獄！”

  鳳驍從未對他說過這麽狠的話，虞衍心髒猛然一瑟。

  鳳驍的眸子從發紅到猩紅，他眯眼盯了虞衍幾秒後，粗魯的推開虞衍，隱進黑暗裏。

  虞衍趔趄著後退兩步，咬牙背過身去，整理被鳳驍扯開的領口，離開幾步，卻又忍不住頓足，回頭看向那幽暗窗口。

  鳳驍早已不在那裏。

  “鳳驍中尉。”虞衍手心攥成拳，牙尖微微發顫：“入了我的隊當了我的兵就要遵守我的規矩，再有下次，我會毫不猶豫把你調走！”

  虞衍走後很久，鳳驍才鬆開緊咬的齒關，舔噬能力齒上保留的血跡，待能力齒收起，他長臂摸過掉在地上的巧克力，握在手心，收起腿曲在身前，頗有些無助的模樣。

  虞衍，從此以後我不會再一個人承受了，我的痛苦，我的寂寞，我的疲憊，我的沉悶，我的絕望，我要讓你陪我一起承受！

  這是你逼我的。

  他不是沒後悔過喜歡虞衍，他本該桀驁不羈，意氣風發，自由自在，隨心所欲，可虞衍出現了，給了他最快樂的時光，卻又在他沉淪其中時毅然決絕的把他拋棄。

  於是他成了飛蛾，死心眼的機械的追逐著曾照耀過他的那束光。

  隻可惜，虞衍看錯了人，即便他是飛蛾，也是勢必撲滅火的那隻飛蛾。

  虞衍越走越遠，但握緊的黏膩的右手越發顫抖，也越發灼熱，他的心髒怦怦跳，眼神有些遲鈍，腦子卻越發清明。

  他一向克製、清冷，最近不知是不是發情武器後遺症，每晚都要燥熱難耐好一陣子。

  他知道他的精神力大不如前，上戰場之前，每個將士都要測試精神力，低於70%的精神力是不允許參戰的。

  但……此刻，他的精神力達到了鼎盛。

  這是鳳驍強大的信息素帶給他的能量，好在鳳驍並沒有注入誘導素，可是，既然鳳驍沒有注入誘導素，他為什麽會……

  如此難耐。

  明明鳳驍變了很多，現在的鳳驍和曾經那個溫軟乖順的小狗一般的戀人相差甚遠，可為什麽，他總能被輕易征服？

  他不是患了斯德哥爾摩綜合征了吧？！

  他滿腦子都是鳳驍，直到走到士兵守崗區，沒忍住破了軍規：“給鳳中尉兩瓶白加侖。”

  白加侖是專用於戰後補充能力的功能飲料。

  他今天提前半小時到達N09星，其實是無法克製，想要見見鳳驍罷了。

  雖然樓青浦的確向他征尋了鳳驍，但他知道鳳驍不會去，所以已經重新補編了其他人。

  而讓鳳驍補編的問話，隻是他來見他的借口罷了。

  他總不能說他是來探視的，無論對別人，還是鳳驍。

  哪知，鳳驍狗一樣逮著他一通咬！

  手指又腫了。

  ---

  鳳驍在禁閉第七日的下午三點，才被放出來。

  從禁閉區走到校場才知道昨天才來過的虞衍，今日就去了戰場，他當即就有衝去戰場的衝動，直到禾明雨說是一場小型戰役，而且虞衍打的非常幹脆漂亮，並已經取得初步勝利，他才打消這個念頭。

  鳳驍從禁閉室出來一周，虞衍打了兩場戰，直到第十一天，才再次來到N09區進行部隊檢閱。

  虞衍在台上，鳳驍在台下，他們之間再也不是隔著幾萬光年。

  區區數步，讓被虐的體無完膚的鳳驍營生出一種不真實的錯覺。

  入伍三年，鳳驍第一次感到滿足。

  虞衍這次是帶著任務來的，下一場戰鬥在五天後，不出意外是中型戰役。

  他麾下原有的三支部隊接連進行五場戰鬥，已經疲累，這次他打算出動N09星宿部隊。

  但是，他接任N09部隊之後，因戰事纏身，一直沒有時間過來，這次他準備在N09星宿做為期三天的了解和整頓。

  N09星宿目前餘六千二百名將士，分為十二兵種，整個流程即便是走走過場也是個大工程。

  星際發展至今，步兵陸軍坦克早已是過去式，當下基本都是空中對戰模式，各種巡邏艦，戰艦，護航艦，轟炸機，攔截機，摧毀機，戰事大局基本都是在空中解決，唯一下地的也就是機甲戰士了。

  小戰鬥基本用不到機甲戰士，幾乎都是在空中定勝負。

  中大型戰鬥，機甲戰士也是在戰爭後半場才會出動，這時機甲戰士會成為雙方的底牌，決定著戰爭星球最終歸屬權的關鍵一步。

  他們是唯一近身格鬥的軍人，所以對體能、精神力、年齡、病史甚至身高體重體型都有嚴格要求，基本都是Alpha戰士，極少數Beta，Omega不允許參與。

  不僅是因為Omega體能弱勢，更因為Omega無比珍貴。

  即便機甲戰士出動率是總戰爭次數的30%，但傷亡率和被俘率仍是軍隊中最高的。

  所以，機甲戰士也被稱為勇士。

  機甲戰士也有細分，選拔最嚴格的當屬重型機甲戰士，他們作為最先下地的前鋒戰士，要操控的是比他們自身龐大數百倍的機甲，機甲操作是人腦神經源連接機器從而實現人機一體，非常消耗體能，所以重型機甲戰士無一例外是精神力超過一百八的Alpha。

  因為稀少珍貴，重型機甲戰士在軍中地位幾乎僅次於指揮官。

  鳳驍就是重型機甲戰士。

  整個N09部隊，重型機甲戰士現存四十六名，四個月前的那場大型戰爭十分慘烈，N09部隊共損失七名重型機甲戰士，三死，四重傷。

  那場戰爭，虞衍鳳驍皆有參與，鳳驍就是在那場戰爭中被俘的，後來逃出生天，才作為三級屬星作為補給調到兩級軍駐星N09星的。

  樓青浦調走十位重型機甲戰士，虞衍調到Z06指揮星十位，現在最大的內倉重型機甲區，隻剩下二十六名重型機甲戰士，下屬星補給的二十四名還未補給到位。

  在錢則馮上校的陪同下，先檢閱了軍艦，接著就來到機甲區。

  率先檢閱的就是重型機甲。

  二十六名將士，包括鳳驍，站成一排朝虞衍行軍禮：“長官好！”

  虞衍回禮後，抬頭掃向他們身後的大型機甲。

  黑黃相間，形態健碩，左臂多於右臂十倍的武器裝備是標誌性設置，這是鳳驍的機甲，虞衍認識，鳳驍不是左撇子，但左臂異於常人的比右臂耐力和操作記憶高達百倍。

  虞衍還清楚的知道這是鳳驍的第三個機甲。

  這也意味著，鳳驍在戰場上曆經過兩次生死。

  偌大的軍倉冷氣開的十足，和鳳驍麵對麵站著，虞衍莫名有些寒噤。

  “這位是阮普中校，是機甲組職級最高的戰士。”錢則馮見虞衍沒說話，主動介紹，從高職位開始，介紹到第二十個，才是鳳驍。

  重型機甲組職級晉升速度快，而且一入重機組便是高級士官，僅次於尉官。

  可惜，鳳驍雖然立功最多，卻也是受罰最多的，一旦觸犯軍規，三個月內不得晉升。

  否則，以鳳驍的軍績，也差不多該到大校級別了。

  虞衍很簡單的走了個過場，詢問過大家對下一場戰鬥的參戰意願和戰前需求，並沒有打算多做停留，倒是楊思聞深諳鳳驍的癡情：“報告長官，聽聞長官是V8級阻擊手，能不能向長官請教一二。”

  “好。”重型機甲對麵就有阻擊練習場，虞衍沒有推辭，邊走到對麵取槍支，邊講解：“我知道，阻擊對一個重型機甲戰士來說，是必要但不重要的技能，所以每個人師承不同，方式也存在差異。”

  重型機甲戰士一般都是在雙方明確戰場後才會出動，而且也會有專業阻擊手在軍艦上方更有利的高空視角和他們打配合，所以關於阻擊技能，對他們沒有硬性指標。

  虞衍取了槍支，掂在手裏適應槍支的分量和形態，對著站成一排的機甲戰士道：“眾所周知，一個呼吸循環時間大概是四秒鍾，呼氣後吸氣前間隔的兩秒鍾是胸肌鬆弛，身體呈靜止狀態後的最佳阻擊時機，但是瞄準定位和射擊往往需要三秒鍾，所以很多人會在射擊前刻意屏息凝神，這是最常見的阻擊方式。”

  “但是，如果想要更完美的拉長這一秒鍾，自然獲取比克製呼吸更有效更精準，而且更有利於下一次阻擊的調整速度。”

  說完，虞衍轉過身去，持槍，上膛，對準靶心，他從站穩到發射隻用了五秒鍾，就正中靶心，快的讓人反應不及，而且是最刁鑽的目標，最遠的距離。

  虞衍收回槍，遞給旁邊的韓宥謙，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唏噓鼓掌。

  練阻擊和打靶可不一樣，阻擊可不是無障礙下打直線，難度大的不是一星半點。

  “人在非常專注於一件事情的時候，呼吸會很自然的比平時緩1.5秒，隻用利用好這1.5秒，便能一擊即中。”虞衍環視眾人：“所以除去技巧，專注力和自信心尤為重要，同時要做到心無雜念。”

  “長官，您說的倒是輕鬆。”鳳驍淡淡開口道：“如果這麽容易，人人都能當V8級阻擊手了。”

  阮普道：“長官您也知道，軍隊對我們重型機甲軍這方麵不是很關注，能否請教長官指點一二。”

  V3級的阻擊手都可以當阻擊教官了，V6級已經算是高手了，V8級的阻擊手指揮官簡直就是傳奇。

  難得的好機會，大家都不想放過，何況，這一群Alpha即便沒有覬覦之心，也想要和這麽漂亮有能力的Omega長官多相處交流一會。

  作為新領導，這是和下屬打好關係的第一步，虞衍也不好拂了他們的意。

  “好。”虞衍很幹脆的應承下來，他的阻擊能力的確很強，在指揮星也總被下屬請教，早已習以為常。

  虞衍示範了兩次之後，讓他們分別嚐試。

  六個訓練口，鳳驍、楊思聞和秦月昇是最後三個進行訓練的。

  該說的技巧都聽的差不多了，楊思聞和秦月昇都打中了目標，而且對比鳳驍，打的算漂亮的，因為鳳驍的子彈打進了牆裏。

  完美脫靶。

  虞衍抬了下秦月昇的手臂：“槍和肩膀處於同水平線，再來一次。”

  嘭。

  三環。

  “很好，呼吸節奏和發射時機都對，隻要保持臂力平衡就沒問題。”

  虞衍說完，走向正中的鳳驍，“再來一次。”

  嘭。

  零環。

  “再來！”

  嘭。

  零環。

  “姿勢和平衡力沒問題。”虞衍眼底滑過一絲晦澀，他不認為鳳驍這麽菜，但還是走近一步說道：“呼吸方式錯了。”

  楊思聞抱著胸等看好戲，雖然鳳驍的阻擊級別一直定格在V1入門，但作為他的戰友和夥伴，他豈會不知鳳驍的實際能力，何況他的阻擊都是鳳驍教的。

  “對我來說。”鳳驍目光淡淡的直視前方：“呼吸的掌控很難。”

  “因為，”鳳驍突然轉過身來，目光灼灼的望著虞衍：“我無法做到心無雜念。”

  “你是整個軍隊意識力最高的機甲戰士，理應做到心無雜念。”虞衍心髒有那麽一瞬間的緊悸，他往前一步拿過鳳驍手中槍支，直接回拉上膛，對準阻擊目標。

  嘭的一槍，正中靶心。

  這一槍，成功掩飾了他心底的雜亂，也是在變相告訴鳳驍，麵對他，他心如死水，希望他不要再試圖掀那不會起的波濤。

  “再來一次。”鳳驍突然在虞衍耳邊說這麽一句似命令又似請求的話，接著，鳳驍寬厚有力的胸膛就直接貼在虞衍後背，手臂從虞衍腋下繞到前麵，掌心貼上虞衍左胸腔，心髒正中：“教我，應該如何正確呼吸。”

  在場所有人，皆倒抽一口氣。

  ※※※※※※※※※※※※※※※※※※※※

  六年前。

  鳳驍：我不會。

  虞衍：沒關係，我教你。

  鳳驍：……，你說過，我是你第一個男朋友。

  虞衍：是啊，但這並不影響我會。

  虞衍：因為，在我心裏，早就模擬了一百種吃掉你的方法。

  鳳驍：=@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