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如夢
作者:星源空白      更新:2022-02-26 13:16      字數:9254
  我想,我是為了什麽而回到這裏?

  自顧自的,莫名的聲音、記憶,靈魂在腦海內徘徊回想。而忽而回憶起什麽。自覺的,又認為蘭是需要我的。但,這不過是自以為了解一切的自以為是罷了。自己,明明還差的遠。

  與蘭接觸的日子裏,總是會看到一些零碎的時間,又或是說聽到蘭的心聲。蘭,一直很孤獨啊……一直,都像是背負著什麽,在那裏躊躇。

  所以啊,想要幫蘭。就像蘭說想要幫助我一樣,想要幫蘭擺脫這些。

  但……

  其實,是我需要蘭吧。

  一直被保護的自己,不斷旁觀的自己。一直受蘭照顧的自己。不願意與蘭之間去隔上一堵牆,想要和蘭一直的待在一起。不願承受孤獨和寂寞的自己,不想要再失去什麽。

  根本做不到……所謂“拋棄就好了”這種話,根本是無法放下的——身邊的一切。

  蘭,是我的家人。

  “你要去哪裏?”

  “泉澗森……”

  “你覺得,這種狀態,你可以過去嗎?連通緝都躲不掉的話,更別提進入泉澗森的地域。”

  安也克希爾·銀,舉劍攔住向前蹣跚少女。

  少女擦過劍麵,那淡藍的眸輕輕轉過,流露出無法形容的異樣色彩。她無視這鋒芒在身側,繼續趔趄向前。

  “那,我執意攔著你呢?”如門板巨劍再次橫在少女麵前,由魔力形成的淡薄屏障將她阻隔,又忽而散出衝擊將她震退。

  “……”

  蓮在沉默。

  她微垂眼簾,沉眸凝視自己的雙手。不再猶豫,指尖緊握發出骨頭的作響。蓮於空間袋中抽出長劍,兩手緊握直麵向安也克希爾。

  安也克希爾佩服像她這樣身殘誌堅的精神,但又覺得可笑,這樣的人,和零那樣“你知道嗎?我們就像是小醜,扮演著一些什麽,可笑的去一遍遍重複。曆史啊……總是具有驚人相似。但你若是和零那樣,扮演起可笑的話劇,我倒也能奉陪。”她輕笑一聲,向前推動屏障將蓮逼退。

  若幹年前,洛·安也克希爾,在魔女的庇佑下,見證了銀貓與吸血姬的戰鬥。

  她不知如何去形容那場戰鬥。混亂,無理,毫無邏輯……不管是攻擊還是魔力的波動,全是混亂的無法梳理。而位於領域之中的兩人,展開著如玩笑般卻呈碾壓狀態的戰鬥局麵。

  零,完全是如玩笑的那一方。

  魔女留下了一份評價——胡鬧。

  想必現在的局麵,會複刻當時的場景吧。

  蓮,接受這樣的說法,但……即便這樣又如何?“小醜……是的,我們是小醜。零也好,我也好,我們是轉生而來的異界人……我們有著過去的記憶。卻像台上小醜被戲取看鬧笑話,無數的回轉見證無數的縹緲,無數次後悔。我無法以零的立場說辭,但以我的視角看去……我們來到這裏,是為了得到一些……未曾擁有的。那些,希望。

  她停頓話語,凝視著麵前的黑發女子。似乎在等待她的接續,但最終,由少女自己開口。

  “以及,曾經失去的……”

  她的身軀在沉寂的顫抖。微弱,虛偽的,她大義凜然說出這句話,兩手持劍鼎立。隱隱的看見,她低下頭一瞬,緊咬著牙,眼眸上顯現薄薄的霧,顯得可憐弱懦。

  安也克希爾微咬下唇,似是帶起不屑的神色,又不自在的深吸口氣,“得到第二次機會的你們,你……到底有什麽好不知所謂的?!你們的未來,你們的選擇……那麽多,那麽的擁有希望……可是你們倆,一個個的,都在為了什麽,執著一些什麽?!”這是她所羨慕的,而這倆人……

  隻能不屑一顧的咬牙,聲勢宏大的將劍調轉直插麵前石地。

  碎石飛濺,伴隨兩人沉寂的呼吸滾落。

  透過陰涼光芒——這是久違的晴天,盡管是夜晚,蓮遠遠瞧見自泉澗森中的腥紅光暈。

  不能再拖下去了。她壓低聲音,凝視著手中的劍“我,亦是零。我們得到了第二次的機會。但正因如此,才會更加珍惜。誰知道呢!第三次,第四次……未來更加的茫然……我不想去寄托那些看不到的什麽了。現在,我需要的……僅僅隻是抓住蘭的衣擺,我不想——再讓什麽從指尖流走——”她忽而並步前衝,大幅度的自右甩劍由橫揮向安也克希爾。

  “有屏障存在的話……”

  輪到安也克希爾一驚了,詫異的凝視麵前擦著鼻尖掃過的劍鋒。

  那淡薄的魔力屏障,被沒有一絲魔力波動的蓮平整切開,擦過她慌忙凝結出的實質弓磨現火花而過。

  弓弦凝結,漆黑箭羽向外延展。

  摩挲而下,緊握劍柄向後,箭矢倒鉤掛住蓮的劍刃而動。蓮的力量雛弱到可憐,被輕輕一拉向前栽倒。

  “你這種力量,可以自作主張什麽?”

  左臂粗暴向上拉住蓮持劍的右手,令少女半懸於空。緊隨著,淩厲風聲而起,附著漆黑的魔力,安也克希爾提膝而起頂向蓮的腹部。少女心頭一緊,空手向內側收回橫在腹部。

  這種格擋,隻是給自己徒增負擔。

  魔力的衝擊向上波動。包括著正腹,小臂一並爆發出劇烈痛苦。宛若肌肉被撕裂,從內向外的散開,一根根被崩落。血絲開始從慘白的皮膚間滲透。

  “呀啊!”

  依靠肩膀揮動沒有知覺的左臂向上,打在安也克希爾的右臂上。

  “你……”

  她本來還期望這種鬧劇能有點打頭。

  結果,除了開始時蓮意外切開了魔力屏障。除此之外……安也克希爾自覺過於嚴陣以待這場鬧劇了。

  “鬧夠沒?”

  她低沉下聲音,稍稍收力讓蓮的兩腿接觸到地麵。

  蓮依舊沒有停下動作。

  像隻僵屍一樣,僵硬死板,也沉默不語。

  一朵湛藍的無形水花蕩漾。

  從蓮腹部與小臂滲出的血滴落於地麵,泛起的微小塵與花之間……

  “波動?”

  安也克希爾忽而感覺到什麽——是魔力的波動,但陌生無比……應該說,這和映象中的人類所使用的波動完全不同。

  而緊隨她疑問落下的,是一陣破空刺落於耳側的風聲。

  “?!”

  微微扭頭,而發覺映入眼簾的淡藍水紋被月光散發出鋒芒時,安也克希爾驚愕的反應過來,多少心無法寧靜——她將蓮甩開,任少女擦七地麵塵灰最後撐坐於四五米開外的地麵,注視她左手間緊握的水刃。

  “所以……這就是你的底牌?伴隨記憶恢複,從而可以使用魔法的力量?”

  她將大劍拔出,單手持握指向蓮。不過,她注視蓮的黑眸之中,流露出幾分疑惑。

  魔法的使用其實還算作預料之中。畢竟,也從零那裏聽來過,關於這名少女曾失憶的事實。而令安也克希爾真正詫異的地方在於——她對蓮造成的傷勢,全都被抹消了。

  “我想,我們之間,可以展開稍微公平點的戰鬥,不是嗎?”

  蓮露出的是詭異的壞笑。

  “魔女……”

  ——

  泉澗森間,黃泉林澗的泡影之中——

  蘭平靜的碾轉視線,最終定格在麵前四五尺高的亡靈天災身上。

  蘭注意到,這亡靈天災,已經開始有著與人類相似的樣貌,或者說就是往人的方向去了“你們……確實有模有樣的……”

  “畢竟,我們可是吸收千萬人執念的災厄。”亡靈天災骨感的顎與齒發出磨牙般刺耳的噪音。輕聲念叨自己的得意與將行的偉大——盡管噪聲不解,而且愈發以目的與渴望靠向蘭。

  蘭無奈一笑,她抬手推開靠前來的亡靈天災,與它保持著距離。

  “你們的執念,是為了更美好和諧的世界而存在……是嗎?我可以這樣理解,然後相信你們,是嗎?”

  “你可以這樣理解,霧寒災厄小姐。我們,可就是這樣的存在。我們已經受過夠多的迫害,所以……看到您回心轉意,願意理解我們的所為,可是感激不盡。”

  “你殺的人……我不會原諒,不可能有所謂一筆勾銷的事。我隻是……隻是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去完成自己的贖罪了,辜負了所有人的期望……一切都埋沒了。隻是,我已經什麽都做不到了,改變不了了……”

  蘭忽而沉悶的一頓“這也是托你們的福啊……雖說,現在看來,隻是早晚……”

  “蘭小姐……嗬嗬,有一點你搞錯了。我的意誌,隻是集大成的意誌,但部分人的意誌……我們萬千集聚一起,總有些分歧回去做出些問題。至於到底會是誰,我們也無法分辨——”

  “那也是你作為天災的所為。所以……”

  “所以我現在在這裏,向你曾經一樣,想要去贖罪……”

  在以前,小的時候,總會看到有人說“一生一世都是不夠的”諸如此類的話。

  隻會感覺誇張吧。但隨著犯下那些罪惡,毀滅了無數人的生命的時候……當醒來時,發覺世界被自己改變,改變的一塌糊塗的時候……

  這時感覺,即便無限生命存在於此,也是永遠的不夠,永遠的無法償還這所犯下的罪。這屬於她的過錯,似乎是真的需要她將自己奉獻而出,才能贖罪。

  她將希望寄托在了一個看著根本不能去相信的災厄身上。此時自身感慨著如此糊塗,但卻沉甸甸的沉醉在他所描述的可能存在的美好界限之中。

  “我的核心……這也是你們想要的吧,然後,你們就可以和世界構建聯係了,就可以去打開世界的門扉了。”

  那是天藍的菱形水晶,白色如祥雲的紋路蔓延上下。

  是赤紅的光澤向外擴散,無數的線如針尖爆發。就是萬丈聲勢,赤紅光芒掩蓋月光,掩蓋月光之下的迷離虹光。它開始收縮,如一張布包起火一般,又開始鼓動,向那顆天藍的菱形水晶。

  “這……可真是美妙的思維,力量啊。”

  艾爾·伊芙·蘭的身影,已然不存。

  淡淡的光子縹緲於泉澗的泡影間,頑強的作為最後的證據,證明她的存在。

  僅僅隻是亡靈天災吸收完核心的幾秒之後。

  “啪啪。”

  神虛偽的鼓著掌,露著難看的笑容,飄散銀光從旁邊走出。

  他常秉著一種無比自傲俯視眾生的語氣,輕浮又充滿惡意。而現在,他依舊以這樣的語氣,帶著虛偽的假麵,與天災交談。

  “那麽,請繼續吧。以及,不斷兌現與我的承諾——”

  世界的門扉……

  ——

  “伊卡琳葉伯爵……艾倫拉德羽閣下他,來了。”

  “知道了,退下吧。我要和他單獨聊聊。”

  如他所料般,他的兒子——先羽·艾倫拉德羽·伊卡琳葉是抓著兩張通緝,憤怒的衝進來的。

  “隻在我麵前撒氣,可真是好習慣。”

  “要不然,我還在公眾麵前把通緝欄烤焦嗎?倒是解釋一下,父親。”他將兩張通緝:‘蓮·諾雅·伊洛’,‘零·瑾羽·夜空’甩在了桌上。

  “王的命令,不做也得做。”

  “那種王?就那種懦夫的存在?這不過就是他們議會清理眼中障礙的手段罷了,呈著蘭姨這次鬧的風波……”

  他的話語被伯爵輕輕的揮手打斷。

  “你覺得,你又幹了些什麽?我聽說,你對外,宣布了艾倫拉德羽家族與‘災’為敵對關係?”

  “怎麽可能……”先羽·艾倫拉德羽·伊卡琳葉剛想反駁,卻忽然意識到什麽。

  按照時間的話,他花了近一個星期追擊“蘭”,而在此之前……

  本來和他同行的幾人,恐怕早就回到城中大肆宣揚情況。

  伯爵沉悶道,“你意識到了吧。總而言之,我們插手不了太多。事情的發展,總有一條屬於自己的道路,鋪墊真正發生的故事。”優雅的跨出大步來到窗邊,他注視窗外景象——其實是一片蕭條,到處都是聚在一起鬧事的人,是儼然的陌生世界。

  “不管我做什麽,都無法影響?”

  艾倫拉的龍子,他兩手被龍鱗覆蓋,迸發出無盡電流作為漩渦,積蓄於手心之間。

  氣勢……洶湧。

  “你也打不過天災,不是嗎?”

  電流散盡,化作粉塵於空氣間彌漫。

  一股燒焦了的氣息。

  “我明白了……”

  ——

  若事情的發展,由神來幹預,由操縱棋盤之人來幹預的話……啊,不如說,所謂的發展,就是棋盤的一部分呢?

  “那麽,格林王,你可以宣布退位了。”

  格林王仰視著麵前銀色神靈,陌生的崇敬之中,帶著幾分恐懼。

  “可是……您從來沒說過,繼位者……”

  “天災與否,對於你來說,有影響嗎?作為一個不管國家政務的王,對比起那個艾爾·伊芙·蘭,她雖說毀滅了一個國家,但也好好領導了一個國家百年~你可是沒有選擇的,在與我簽訂下契約之時。”

  格林王……不對,自此之後,就沒有王的冠冕了。

  他的恐懼加深了幾分,跪倒在神的麵前,眼神時刻遊離於天災的身上。

  “那……我的報酬……”

  曾經作為王而言,這種狼狽樣可真是丟臉。

  不過對於一個,其父親在混亂中上位的謀權者的兒子來講,對於一個王朝的傀儡而言,也足夠了。

  他如約拿到了一個空間袋和數千萬金幣,神似油嘴老鼠一般興奮的從大門竄出。在一陣白光閃爍後,就不知被送去了哪裏。

  議會內部清淨了。

  亡靈天災大方的坐在上席,他此刻就是王了。雖說沒有加冕什麽的,但隻要第二天上台,宣布一些整治國家,讓百姓幸福沉淪的發言,一切就告吉了,“那,我先來了解一下~”

  他現在頂著銀發,男性的高碩身軀,魁梧。半邊臉作為骷顱,保留著他身為亡靈天災的個性。而除此之外,卻看不出身為天災的要素了。

  不顧神明的視線,亡靈天災開始翻閱議會送個艾爾·伊芙·蘭的各種輿論。

  “那麽按照流程……接下來,克蘭會向這邊進軍,你繼續擴大亡靈的隊伍。最後,告訴我,更多世界的秘密。”

  “呦,你的輕狂呢?高傲呢?”亡靈天災才得意忘形的喊出兩聲,忽而又發覺什麽不對。“我們的行動,依然隻是推動你的規劃劃的一部分,不管我們如何選擇……換句話來講……”

  “我們別無選擇啊。艾能塔可拉,你這個神,是不是太狡詐了。”天災的臉扭到誇張的幅度,月牙的猙獰笑臉向上快勾到鼻梁。

  “嗬。”而這次,神隻是以簡單的一笑來應付了他。

  若是要談起有什麽是能吸引神的注意力的,無疑就是魔女了。

  而相似魔女的存在,他已經見過了無數。但每個都不是他所需要找的,想要見到的存在。

  按道理,即便是魔女,神也可以感受到她們的魔力波動,魔力的幅度大小一類。可是她……在記憶中,是唯一的例外。

  也許,因為她同那些天災一樣,同那些被他輕手送來的轉生者一樣,來自於世界之外的陌生界限。

  也許,也是因為她作為魔女,一樣的不同於他人。

  “前麵我可沒注意,但你身上的氣息,果然和溢息很像啊!”魔女從容的斬下鋒芒,壓下安也克希爾的弓與蓄積的魔力。忽然任由手中的水刃潰散,水珠滴落。

  一轉,似被無形波紋連接為一串,水珠懸停半空各自延伸。在安也克希爾受到水刃向下的重擊而一怔的瞬間,下方利刃再度斬出。

  “你們魔女……都是瘋批嗎?!”

  接連以弓調轉擋下“蓮”瘋狂砸下的水花。將自身感知拉至極限,弓矢凝結向外迸射回轉,暗色的光芒與空中水帶碰撞抵消。

  水刃再度回轉,自下而上帶起挑入弓弦內側。以一股慣性,安也克希爾本引以為豪的怪力被帶向一側。甚至難以來得及反應,弓被挑飛,人也因腳下生成泛濫水花失去支點傾倒,而又向前順勢的,被什麽推出倒飛而砸落於房簷之下。

  “風魔法……”

  安也克希爾不得不去在意將她推出的力量。咬牙拍去臂上塵灰,兩手間暗色魔力波動化為短刃存在。

  “作為魔女的關聯者,這種反應可是太慢了。”魔女不知從哪裏的煙霾中閃出。自麵前遮隱視線的“陰雲”間,無法探出一臂長的視線之中——魔女依舊流露略帶調皮的壞笑聲起,右手抹過水刃而抓握,卻是成了緊握一杆長槍揮舞。

  幾下沉重的鈍擊,安也克希爾的手腕被狠狠擊中脫力。魔力的短刃散去,她隻能虛晃的以臂擺動甩出巨大刃浪,在魔女不屑閃開的眼神中,借由魔力的強化身軀蹬出。

  假如說,魔女上身後就可以使用與她原本相符的力量的話……安也克希爾,自覺沒有一點勝算。畢竟,那可是魔女。

  她深知魔女的恐怖。

  以此反複不斷的碰撞,安也克希爾盡全力閃開魔女的攻擊,但她在空餘時的回擊盡數被魔女打碎。而魔女的魔力仿佛是用不完的。再度將安也克希爾擊出為一道弧線墜落後,魔女盤算著該結束的想法,輕踏水花走向空中,背對著額外皎潔明媚的“月亮”。青空中有水帶盤旋糾纏,周波狀以圓點纏繞——向外呈現粒子如鋒銳刀片濺射,一粒粒的存在降落。

  是被青綠的風縈繞而飄散夾雜於真實的雨中的“雨”。也是這樣的魔法,在頂替月亮的存在。

  輕踏水花並步於上,對於改變一個時區的天氣這種事——甚至於是讓本該的雪天化作了飄零的暴雨,魔女隻是回眸一笑,毫不在乎自己做出了什麽。

  安也克希爾驚愕著凝望高空降臨的雨刃,手中魔力如雷凝聚,開始不斷積蓄於一點。最後,在雨降臨麵前的一刻,她撐入地麵,暗色魔力自手指縫隙間迅速流出,向四周蔓延,化作牆壁升起,化作穹頂籠罩。

  “嗡!”剛剛形成的屏障就被無情刺穿,水刃卡在屏障之間,可以清楚看見上麵魔力粒子間隙的流轉。

  這家夥……釋放這種廣域式的攻擊,瘋了嗎?!

  而且……

  “你想要做什麽?!”

  安也克希爾堪堪支撐極具水晶狀的屏障穹頂。水晶平麵被無數針葉刀雨所刺入,她不斷輸入魔力強化個各屏障節點,加深厚度,以用來抵擋這場進攻。

  “我隻是幫一下少女而已~雖然我自覺這樣頻繁出場不太對頭。”

  魔女小臂向前微屈,指尖碰撞。

  “啪。”

  一聲清脆的響指。

  這一聲在雨點中碰撞、回蕩,無限折返於青空。泛起隱隱波紋,製造出有序的排列蕩漾,而久久不落下音序。

  於是,刺入安也克希爾屏障內側的“雨”,開始伴隨音序向內外無限蔓延。貼著屏障的壁壘,從無數節點間迅速連接。

  “屏障?!”

  發覺不對而想要撤銷屏障的存在時,已經來不及了。

  安也克希爾·銀,被巨大的水泡罩住。任憑她的掙紮猛烈,換出凝聚魔力的鋒刃,最後也隻是作為軟綿綿的一絲反饋令水泡搖晃一下。

  魔女走到水泡前,注視存在其中的安也克希爾。

  “我……”帶著貧弱的氣勢。很明顯,魔女已經退去,蓮此時站在水泡之外,與安也克希爾麵對。

  安也克希爾無法理解魔女的想法,但此時她隻能冷眸凝視麵前少女,憤恨的盤腿坐在地麵“你打敗我了,所以……走啊。”

  即便兩人此刻都知道,一些事情已經結束了。

  蓮有感覺,蘭此刻的消失……但是,有新的存在開始呼喚她。而直覺讓少女相信這個存在,也是隱隱心中起來的共鳴,也是可以挽回所有的機會。

  “我知道……”

  少女清楚的知道剛剛的戰鬥,她根本沒有贏下的機會。而旁觀魔女的視角,對於那股魔力的應用——也被她叮囑了好好感受,但此刻依舊是空白。

  隻知道,她也應是欠下了身體中,此時陷入沉睡的魔女許多。

  蓮沉身微微軀躬,與沉重遲緩的步子伴奏。而步子的節奏愈發加快。蓮不露聲色的邁開步伐,朝泉澗森的方向所在衝去。

  蓮……在向前奔跑。

  七百四九秒,七百五十秒……

  她默默在心中牢記時間。在這種時候,隻有這樣才會顯得地麵更加真實,不是那麽的縹緲易碎。

  “喂!停下!”

  “不好意思——”凝取水花綻放,空踏而起躍過拿著通緝紙張阻攔的騎士,腳後留下水的波動向上綻放。而綻放的水簾落下,蓮的身影已從騎士的眼下消失。

  而後,少女繼續奔跑。

  七千五百一十三秒,七千五百一十四秒……

  “哈啊……哈……”

  不知道是如何做到一刻不停的在全力奔跑。但氣息……整個人都已經恍惚了,視線和聲音都是模糊的,重疊的出現幻覺一般。

  最後衝出城外,回眸注意那些追上來的一眾騎士角色。蓮早已喘不上氣,也可以清楚嚐到嘴唇間的血絲,但她不允許自己此刻停下或慢下一步。咬牙不顧的向前,衝入銀裝素裹的無際之中。

  人往往會十分珍視些什麽,在他們失去了這個東西之後。

  而多少人隻是惋惜,充滿悔意的在雪中蹣跚……

  這比一刻不停的奔跑要更加痛苦,比被勒住脖子,或是筋骨盡斷、死亡更甚。

  因為,在失去的那刻起,這個人,身上就死去了什麽。

  她此時,似乎正在失去著。

  但有個機會,內心共鳴、直覺告訴她的機會,在泉澗森之中。那也是未來的擬定,也是一切的命運交織的最始最終。

  所以如此想法沉浸在深雪之中,朝著光禿的泉澗森——忽然,可以看見了。是僅存的楓黃林葉,以及映在上方天空的清冽繁星。

  雪被阻擋在外界,陰雲也隻是環繞。

  繁星如紐帶,被一條絲綢銜接。絲綢如河流順暢,其中蕩漾著深色紋章。夢幻的泡影,從中點點滴滴的凝結浮現。

  雪變淺了。

  步入泉澗森的一刻,世界變了。

  這是少女第一次,真正的由外界進入泉澗森。她也切實的感受到了,世界界限之間的變化。

  以及……

  一些曾有過的感受。

  一開始,沿著顯眼的出現的星河小徑向裏,隻是頭會出現些許疼痛。

  隨之伴起的,舞動的——悲痛、寂寞、孤獨,一分一秒,被無限放大於一瞬。一刹的一刹,觸覺的瞬間……

  那是少女死去之時的痛苦。

  飛雪刀刃,清晰刻入皮膚。而與世界接觸的感受,存在著一股壓力被無限放大。

  人,好像被壓下去,仿佛要被千萬刀片整齊分割為數千萬份,直接腐爛在土地之中。

  步子艱難到無法再邁出。少女一頭栽倒地麵,承受腦海中、記憶中,身體上向外湧出的痛苦。

  感覺,死去了千萬次。

  不需要什麽翻來覆去表達自己的痛苦,什麽慘烈嘶吼表示自己的傷痕。僅僅隻是想要緩步向前走去,即便全身的骨頭都被粉碎過而癱軟一般,這樣也是無所謂了。

  心中的一秒,好像被放慢了很多。意識始終清晰著,而對於疼痛,也開始麻木。此時此刻,就如同旁觀者的姿態,靜靜注視自己的掙紮。

  “能站起來。”

  盡管不確定自己是否能控製自己的身體。

  提著幾根韌性的鋼線一般,跟劇場中的木偶一樣沒有重心,飄蕩的向前跑著。跌跌撞撞,已經與亡靈的姿態沒有別樣。

  “咚。”

  沉悶的,揚起塵灰。

  “陌生的記憶……”

  星河的路途之中,放映這記憶展示的一切——穿鐵甲的士兵,魔法師,逃竄的民眾,國王……各色的光芒包裹在一起,將他們糅雜在一起,不做區分。

  這就仿佛,他們此刻是同一人。

  “這是……天災的記憶嗎?”

  蓮驚異這記憶的浮現喃喃著,她也刻意避開它們,排除在自己的腦海之外。隻是作為旁觀者去注視,以免意外的記憶擾亂自己的思緒。

  ‘複仇。’

  ‘等的就是你們艾倫格林的騎士——’

  ‘跟隨我的願望,繼承我的意誌,來吧,我的子民……隨我而來,渡泉而去,將他們——那個可恨的,自作高人一等的國家拉下。嘻嘻嘻嘻嘻嘻……’

  ‘一直……一直,他們都從未發現真正的天災在哪,他們一直都不知道我在哪!在哪裏驅使那些亡靈,那些分身人偶。嘻嘻嘻嘻嘻嘻……’

  ‘我啊……迪紮的王,嘻嘻嘻……亡靈天災,在這裏~’

  失去光芒的黑瞳,向泡影界限靠來。

  “呃啊!”

  枯黑的手仿佛要從泡影映象的夢幻之中鑽出,擒向蓮將她脫入永恒深淵,透過這份記憶緊緊凝視她的存在。少女被嚇了一跳,步子一顫向後稍退去一小步,但隨後又冷靜過來。而泡影中無限放大的黑洞雙眸和枯臂,看起來也就僅限於映象之中。

  “這一段……都是這些。”

  看著身邊零碎記憶被泉澗衝刷,與自己相反的方向流去。而詭異的全然是這樣帶著似瀕死的枯人的畫麵,黑眸一直不流轉,自兩側凝視道路之間。

  “不妙……”

  氣氛愈感到不對勁了。

  如果再往什麽方走下去,恐怕會出現與天災撞個滿頭灰的場景。

  “我記得這附近……這個位置的話……”

  十字狀的焦痕——名為“爍雷”的魔力波動殘留。

  “嘶……”

  就像踏入泉澗森的那一會兒體驗死亡的一瞬疼痛一樣,此刻大腿往下,小腿上的肌肉被縱向撕扯開一般。背部,心髒,相繼發出要命的痛苦。

  整個人被撕開了的感覺。

  視線角落之中,蓮左右挪動視線,依靠著蠻力向外散播魔力,用來注意著自己需要尋找的術式。而銀光閃爍,青灰石頭布置的山崖旁,“米”字狀花紋,泥土的顏色將銀色線條與之相隔。

  “找到了……”發現目標所在,蓮就想著提腿向那邊跑去。

  “咚。”

  “差點忘了。但……這樣可不好玩。”

  剛剛停下尋找術式的存在時,幾乎無視了自己兩腿此刻幾乎癱瘓一般的軟在地麵。現在整個人也因為重心不穩再次栽倒。心髒的疼痛大概不需要去管了……區區死亡的麻木感。

  所以,無所謂進入術式的方式了。

  雖說還有另外一個術式存在,但蓮記得,蘭向她解釋過模糊認知的屏障存在。少女因此無法確認這個術式的位置。

  那就這樣爬過去,沿著山壁上去。

  就這樣……爬上去,用兩隻手,抓著幹燥的土和石,摩挲過去。

  “……”

  “……?”

  謎一般的聲音。

  而夠到術式,試著從體內調轉魔力向術式之中填充運轉。在光芒閃爍,被白色占據的視線褪去,清澈而熟悉的一個房間,出現在眼前。

  “嘩啦。”

  是房間一側的書架上,落滿灰塵的書散在地麵。

  銀色毛發的貓耳在晃動。

  “零?”

  “嗯?”

  “為什麽……你會在這裏?”兩人的聲音重合,拉開未來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