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跟蹤了許茂的女兒。”

  “許茂的女兒？”

  “對。”紫蘇靠著大樹蹲下，喃喃地繼續道：

  “把許茂曝光以後，我很得意，覺得自己很了不起，覺得我就是懲奸除惡的大俠，

  後來，我碰見了許茂的女兒，她以前很喜歡我的，在台裏看到我都叫我姐姐，

  她今年大三，成績很好，經常拿獎學金，人也很文靜，連戀愛都沒談過，

  那天我看到她，她告訴我，她已經退學了，

  因為她父親的事，同學們都拿異樣的眼光看她，學校把她的獎學金也取消了，

  她跟我說，自己走到哪裏都有人指指點點，她實在受不了了，

  走的時候，她還是喊我姐姐，還衝我笑，對我說不用擔心她……

  林慕，你說如果她知道他爸爸就是被我害的，她會不會恨死我了？”

  紫蘇抱著膝蓋，低著頭繼續說道：

  “我現在知道你那天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了。”

  在許茂家裏那天，林慕曾經對紫蘇說：“如果這次你做了，白紙就會有一個黑點，再也擦掉不了。”

  紫蘇抬頭看著林慕，眼淚忽然流了下來：“現在我真的有一個再也擦不掉的黑點了。”

  林慕也蹲下，直視著她：“就算你不做，我也會做，結局其實都一樣。”

  “但小許是無辜的。”

  紫蘇流著淚道。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林慕沉默片刻，緩緩道：

  “曾經有一檔很火的選秀節目，裏麵有一個練習生跳舞、唱歌、彈琴都很厲害，每一次比賽都排第一，

  他的家世也很好，父母從小就花了很多錢讓他去學各種本事，所以他才能這麽厲害，

  大家都覺得他肯定會是最後的冠軍，

  可是在決賽前，忽然有人曝出，原來他父母賺的那些錢都是違法得來的，

  很多人要求他退賽，但是他不肯，他說他得來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和父母無關，

  他的粉絲也說，違法的是他的父母，關他什麽事？

  可是，有人說：你從小學的唱歌、跳舞、彈琴，花了那麽多錢，都是用的你父母違法得來的錢，

  你憑什麽說自己是無辜的呢？

  最後，他隻能選擇了退賽，

  那你覺得，他是無辜的嗎？”

  紫蘇愣了許久，迷惘地搖搖頭：“我不知道，你能告訴我答案嗎？”

  林慕搖頭：“我也不知道。”

  紫蘇傻傻地看著他。

  林慕繼續說道：“我不是什麽正義使者，也不是道德楷模，我隻是個俗人，我以前做的事算不上多光彩，不過，至少周一依和許茂這兩件事，我覺得我沒做錯。”

  紫蘇低下頭，若有所思。

  林慕接著道：“許茂做了這麽多年副台長，他的收入已經足夠他女兒踏踏實實地過日子，你與其可憐她，不如可憐那些996的打工人，畢竟不是人人都有一個有錢的爹。”

  紫蘇沉默了，良久，她終於抬起頭：“周一依那件事也是你做的，你果然就是天幕，你把這個秘密都告訴我了，接下來是不是就要殺我滅口了？”

  林慕笑了：“我們隻是狗仔，又不是殺手。”

  他站起來：“行了，回去吧。”

  “林慕！”

  紫蘇站起來想追上他，但蹲的太久，腳都麻了，一個沒站穩差點摔倒。

  林慕站在原地沒動，眼睜睜地看著她扶住大樹，總算沒摔倒。

  紫蘇看向他，鬱悶地道：“你扶我一下都不行嗎？”

  林慕抱歉地搖搖頭：“我不想讓人誤會。”

  紫蘇問道：“不想讓誰誤會？你女朋友？”

  林慕想了想，隨後道：“現在還不是，不過應該快了。”

  紫蘇咬著牙道：“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專一的男人。”

  這時林慕的手機響了一聲，他看了看，是馮冰冰發過來的一份節目簽約協議。

  “學長，剛才晚青姐和深城衛視把我們倆的合同都談妥了，你打印出來簽個字寄給我吧，我讓晚青姐搞定後麵的事。”

  林慕對紫蘇道：“我女朋友找我了，你也趕緊回家吧。”

  “我想加入天幕，可以嗎？”紫蘇忽然道。

  林慕上下看看她，失笑一聲：“不可以。”

  “為什麽？”紫蘇瞪大眼睛。

  林慕笑道：“你的心不夠硬。”

  紫蘇怔了怔，默默地低下頭，整個人又開始頹廢了。

  “不過，你如果實在不願意去江蓉衛視，也可以來張龍虎工作室，我們工作室還差一個經紀人。”

  林慕說道。

  “經紀人？”

  紫蘇一愣。

  “對。”林慕點點頭：

  “比如剛才，我和深城衛視簽了一份參加節目的協議，但因為我沒有經紀人，還要麻煩我女朋友費心去幫我處理這些瑣事，

  如果工作室有了經紀人，就不用讓我女朋友那麽累了。”

  紫蘇愣愣地看了他半天，冷笑一聲：

  “這叫喊上了？人家萬一最後沒答應做你女朋友呢？”

  林慕認真地想了想：“這個可能性應該不大。”接著道：“怎麽樣，你考慮一下。”

  紫蘇哼了一聲：“你舍不得你的準女友累著，就讓我去打雜，憑什麽？”

  林慕道：“知道娛樂圈裏最刺激的職業是什麽嗎？經紀人！她們要周旋在藝人、公司、粉絲、劇組、路人、水軍之間，每天和形形色色的人鬥智鬥勇，這麽刺激的事，你不感興趣？”

  紫蘇被他說的一愣一愣的，想了半天，咬著嘴唇道：

  “我可以做你們工作室的經紀人，但我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林慕問道。

  紫蘇道：“你要告訴我，你的準女友到底是誰？”

  “可以，不過要等到我去深城衛視錄節目以後。”

  林慕回答。

  “為什麽？”紫蘇不解。

  “因為我欠她一個告白，我打算在錄節目的時候......”

  林慕臉上現出柔和的微笑：

  “當著所有人的麵向她告白，到時你自然就知道她是誰了。”

  “我不當經紀人了，誰願意整天被你們喂狗糧，有病！”紫蘇捶了捶發麻的長腿，朝路邊走去。

  打開停在路邊的一輛SUV的車門，上了車，發動車子，搖下車窗，朝林慕大聲喊道：

  “除非，你給我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