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南，‘南中’都城景洪。

  ‘南中’這個稱呼，在三國時代是蜀漢對包括雲南、緬甸、越南、泰國、柬埔寨、老撾等、相對於‘中國’（這時候僅僅指洛陽盆地）以南的廣大地域，都屬於“南中”地區。

  南中，即是中國以南的意思。

  這也直接導致在後來的現代世界地理學界，把這幾國所在的半島，一致命名為‘中南半島’。

  繼續沿用大理國這個名字也是不行了，會引起與大理結仇的原蒲甘緬甸、安南的抵觸情緒，而使用千年來大夥兒祖輩口口相傳的俗名‘南中’就容易接受多了。

  程洲把將來要合並幾國而成的這個新國度命名為‘南中’，就是要讓本國度的民眾一說起這個名字，就必須聯想到那遠在中原的‘精神祖國’，這也有利於融合。

  ——

  “這這，這不會是西紅柿吧？”

  程洲驚奇而又欣喜的指著折彥璋手裏捧的紅色果子。

  他太想念西紅柿了。

  “西紅柿？夫君老家把這個酸果兒叫‘西紅柿’麽？我在洛陽待過啊，咋沒聽說過？”

  折彥璋拿著小西紅柿塞一個在程洲嘴裏。

  “唔，哈哈；是在古書上看見的名字，很開胃的果子嗯嗯、好吃！”

  程洲竟然一時難以自抑，眼眶泛酸，又扯回了現代人的‘鄉愁’。

  在這古代掙紮生存，說沒有壓力是不可能的。

  “夫君你怎麽、怎麽流淚了？”

  折彥璋大驚，一把將程洲就要塞到嘴裏的第四個小西紅柿搶下來：“你說你、吃不來酸的就不要勉強嘛，看把你酸的眼淚長流的，為妻我甚是心痛啊！”

  她放下盛果子的小盆，把程洲抱住就在臉上狠嘬了一口：“夫君最好了，總是遷就我、附和我；明明不喜歡吃酸果子，為了讓我開心偏要跟著一起吃。以後我也不吃它了，而且我要讓這酸果子在你麵前永遠消失！”

  程洲：“這，嗬嗬；彥璋你不必如此，其實我，”

  “就這麽決定了！”、

  折彥璋滿臉堅毅：“現在想想，我以前太自私了；從來不懂體諒夫君你，總是任性胡來。如今我也要學會作一個賢惠的好妻子！”

  看來，折彥璋確實從孟佳懿和玉蘿姍身上感受到了壓力。

  程洲哭笑不得，隻好感動無限的放棄了西紅柿

  ——

  程洲的驚訝，在於他不是專業考古人員。

  其實中國人食用西紅柿的曆史，要比普通人想象的要早很多很多。

  後世在成都北郊鳳凰山發掘的西漢古墓裏，考古學家經過對出土現場的環境總結，確定了在兩千一百年前的西漢，已經用小西紅柿作為蔬菜或水果食用了。

  西紅柿的食用和栽培的曆史，被提前了幾乎兩千年！

  當然，古代的西紅柿個頭都偏小，體積沒有後來精心培育的品種那麽碩大。

  “這個小酸果啊，以後得大麵積推廣種植才好！”

  程洲後來還是跟折彥璋解釋清楚了，他喜歡這東西。

  今天程洲把何癲、玉蘿姍、李無病（原李安屬下）、程道明召集過來議事。

  “說正題了。楊再興暫時鎮守楚雄，代裕鴻輔助陸文隆去蒲甘平息段正嚴殘部；雲南地區大局已定，緬甸蒲甘王朝之前已經被段正嚴攻滅。我的預想是把大理、緬甸、安南、南掌乃至占城統禦在‘新大理國’南中治下，當然，南中國王仍舊要向中原稱臣。”

  “程相公，那何不直接歸屬於中原統製呢？把‘南中’各藩國劃分成小的州府、朝廷派流官來治理不是更好？”

  李無病畢竟年輕，才初次隨李安出來搞暗殺活動就失敗，並沒有太多社會閱曆；而且對程洲的‘作風’和思路也不了解，說話就有點想當然了。

  “如此一來，程相公您就是直接為華夏開疆拓土數千裏，功績遠邁漢唐衛青、霍去病、李靖、薛仁貴！朝廷給您封王不說，刻碑立傳亦是必然，世襲富貴、流芳百世絕非笑談。吾思之已心潮澎湃不能自己，程相公豈可錯失此等千載傳頌之美名？”

  程洲：“啊，嗬嗬。”

  轉頭左右看看，在座眾人都向他投來詢問的眼神，似乎都讚同李無病的意見。

  ——

  “那麽，諸位說說看，大漢大唐當年偌大的疆土如今是個什麽狀況啊？”

  何癲一聽就懂了：“程相公的意思是、‘就算占領巨大的疆土隻能顯赫一時，終究難以長久維持？’。可漢唐當年征服的西域、漠北，具是遊牧蠻夷；千年來遷移不定、難以教化，加之土地貧瘠、難以開墾種糧，中原百姓無法在當地生根。所以，漢唐奪得的疆域雖大，獲得的利益卻非常少，隻能白白消耗中原的資源才能駐軍辛苦堅守，最終還是得不償失，隻能放棄了。”

  “而如今‘南中’的情形與漢唐時代的西域和漠北有所不同，因為‘南中’自蜀漢諸葛亮占據之後就已逐步漢化；千年以來、此地百姓寫漢字說漢語，中原人物來此完全不需帶通譯。基本除了服飾有所區分，此地亦可稱‘小中華’也。所以，施行中原直接統製是可以一試的。”

  程洲聽著，心說你何癲算是有見識的人了，隻可惜，再過一千年以後直到民國，西南地區還有很多土司獨立王國。在現代科技沒有成熟、火車飛機沒有發明的古代，過分擴張隻會把自己撐死；最終把自己核心區域的資源消耗在無意義的反複‘平叛’中，導致中原農民難以承受之下忿而造反！

  於是，強大的漢唐就這麽煙消雲散了。

  就算後世有了電話飛機火車輪船，一個超級大國所能控製的直接領土也是有限的，何況你這是在通訊艱難、騎馬摩破蛋皮的古代？

  程洲點點頭：“何參軍說的非常好啊！隻是你們沒有聽說過一句名言警句‘一人要知道自己的能力到哪裏、一國也要知道自己的極限到何處！’看你們一臉茫然，都不知道吧？這是在上麵的時候，太上老君他老人家對我的教誨。”

  眾人：

  你都說是太上老君他老人家的金口玉言了，我們還能說啥？

  行，你是金童你有理！

  程洲老臉一紅：老君對不住啦，又要拿您當擋箭牌。您是華夏土生土長的神仙，能者多勞！為了我天朝上國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我就讓您就多出點力吧。

  ——

  “諸位，所謂鞭長莫及，土話亦說‘山高皇帝遠’；都是在說一個距離問題，距離產生的心理隔閡，最終導致對抗。要想融合各族各國、實現天下大同永享和平的美好願望，恐怕得要幾十代、幾百代人付出艱苦的努力才能做到。我們還是先麵對當前的現實吧！”

  “段正明老爺子已經退居幕後頤養天年了，下旨封段玉蘿（仆固玉蘿姍）為攝政王、全權署理朝政。我們今後的任務是持續清理‘南中’本地眾多的土司、酋長，這個目前看來問題不大了；大理三巨頭世家段、楊、高已經元氣大傷、潰散的不成氣候，另外我給文山董氏寫了一封信之後，他們自覺的離開文山老巢全族遷移到了景洪。董氏如此配合咱們營建新都景洪，就拿他們作個榜樣，吸收一名董氏家族成員進朝堂吧。”

  何癲旁邊的桌子上擺著六十份厚厚的檔案，他抬起殘疾的手指向文山董氏字樣的一本，程道明就給他拿出來翻頁：“這是道明辛苦搜集來的本地各大小世家檔案，其中文山董氏家主的三房所出庶子董一笑頗有才學、其耿介秉性被家族兄弟所不容。就讓董一笑就任監察禦史吧，正合他耿介執拗的性子；而且傳揚出去民眾都隻知道咱們重用了董家人，卻不知咱們是在故意製造董家內部的山頭、分化董家的實力！董家家主也不好阻止自己兒子的前程，就算明知道前麵是個坑也得跳！”

  何癲悠然的喝了一口茶，說道：“這就是陽謀的好處，我都擺在明麵上，你也隻能配合。”

  程洲聽的直樂：“好好好！任你是地頭蛇、過江龍，咱們何參軍都能給他安排的妥妥當當。大夥兒都跟何參軍學著點兒，如果學不會他的陰損勁兒，那就多防著他點兒、哈哈！”

  ——

  “程相公對今後‘南中’的治理有什麽設想？”

  段玉蘿（玉蘿姍）以‘攝政王’的官方身份詢問程洲。

  “我的想法麽，是即不以佛經治國、也不以儒學治國，走一條新路。現在的‘南中’，正好是大破大立；舊的大家族被攪碎摧毀，利益集團被打破。正適合作一塊試驗田！”

  “佛經裏有很多勸人向善、辯證思維的亮點，但以佛立國是不行的。南中地區地域廣大、人口卻十分有限，平時還要那麽多的少年、青年出家為僧、普通人也經常暫時還願出家幾個月；這導致緊缺的勞動力更是短缺，本地的銅礦、鐵礦都找不到人去開采！寺廟還占據大量良田、雇傭佃農耕種，還不用上繳賦稅。”

  “所以，你要念佛經咱不管，但寺廟的產業必須全部沒收、發放給將士們以彰軍功！我們要先把軍功勳貴確立起來，形成圍繞我們的武人利益集團。”

  李無病又理解不能了：“程相公，佛經治國看來確實不對。可儒學治國應該還是不錯的，咱們大宋和西夏、遼國都是以文禦武、文官治國的啊！您這樣抬高武人地位，不怕生亂子嗎？”

  他的說法，連折彥璋這樣將門世家出身的都聽的連連點頭，可見這項製度是多麽的深入人心。

  程洲的反應卻是大搖其頭：“從先秦到現在的千年曆史來看，凡儒生當國、武人地位低下的朝代，基本都是被北方蠻族各種欺辱屠殺、甚至常常陷入亡國滅種的危機！以司馬氏當權的東西晉為代表。而在武人地位較高的朝代，哪怕國內偶爾會亂，但一個地方軍閥就可以把前來挑釁的異族解決掉。如漢末三國，隋、唐末年，還有咱們大宋之前的太原李存瑁、柴氏周朝，才據有中原十之二三的疆域就能抵禦蠻族、並大破之！”

  “你說大宋、西夏、遼國都是以文禦武、文官治國，那麽，西夏的文官能保住江山嗎？大宋的文官掌軍、陣圖指揮、在與遼國對戰動輒喪師十幾萬人、每年花三十萬貫歲幣買平安、年年背負恥辱何談文官統軍之利？全麵模仿大宋文官治軍之後的遼國，對上凶殘的女貞野人部落又是什麽結局？”

  “儒生們寧願亡國滅種、被蠻族奸殺奴役也非要壓武將一頭，真的是為了華夏江山、為了黎民百姓？”

  眾人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