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趙構的失蹤，讓京城很是熱鬧過一陣子。

  作為茶餘酒後的談資，各種獨家內幕版本傳的是‘神乎其神’，但時間不久熱度就下降了，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東京居民都是看慣了大場麵的，什麽奇異的大事件沒見識過？

  大宋官家趙佶你曉得吧？他牛不牛逼？我當年躲在床底下親眼見到他在妓館和李師師談笑風生！

  畢竟現在大宋發動收服‘幽雲十六州’的大戰才是頭條，這麽大規模的物資調配、官員任命、民夫征用；想瞞也瞞不住。

  這才是事關切身利益的憂心事，很多家庭都有家人牽涉其中。

  ——

  趙構四人的屍體，當然是被程桑傑帶著楊再興、陸文隆、史進這幾個“粗野腳力”給沉入糞坑裏了。

  這一失蹤，可能永遠也沒法找到了；即使將來找到，以這個時代的技術也沒法辨認。

  張憲的家人被裝在大車上的糞桶裏麵推出府外，順利的回歸家園。隻是她倆身上的臭味可能需要花幾天才能去除

  宋徽宗趙佶作為“父親”，聽說兒子趙構失蹤，他倒沒有特別吃驚，甚至是鬆了一口氣。

  俗話說“帝王之家無親情！”

  趙佶手下有個特務機構“皇城司”，這康王趙構在宮外肆無忌憚的的發展個人勢力，他作為皇帝聽到這些消息並不開心。

  宋徽宗趙佶此時才四十歲，年富力強。

  他玩“蹴鞠”、打馬球，身體倍棒！

  皇宮裏有一萬多名妃嬪都不能滿足他（沒錯，趙佶才是古代最大的種*馬！妃子超多，生了三十八子，四十二女。他是曆代皇帝中孩子數量最多、女人最多的），他還要出宮去民間嫖妓。

  趙佶身邊圍繞著兩百多位著名道士給他造仙藥，他每天服用這些仙丹，真的覺得自己能再活五百年！

  趙佶絕不喜歡兒子們太早覬覦皇位。

  東京城裏突然謠言四起。民間瘋傳：是皇帝老子趙佶命令皇城司讓他兒子趙構“失蹤”的當然，這個消息最先是從程洲的縱橫司刻意傳播出去。

  其實，從“皇城司”這個特務機構的名字上就能看出大宋的問題——胸無大誌、目光短淺！

  你倒是知道特務機構的重要性，可你隻限於皇城這一塊，隻是為了保護你一家子的安全、附帶監視京官

  天下那麽大，你就不想去看看？

  相比程洲私設的“縱橫司”，一聽名字就透著霸氣、有想法！

  中國古人所說的“名不正、則言不順”，取個什麽樣的名字，你就能差不多估計創立這個機構的人的格局和氣度了。

  ——

  朝廷自然是很快同意程洲‘辭職’的奏章。

  樞密院和兵部最後議定，給他提到了正四品；階：三級；銜：忠武將軍；爵：開國高昌縣候：勳位：上輕車都尉；職：承宣使。樞密院主事命令他暫且在家修整，等朝廷欽天監擇良辰吉日，再由鴻臚寺通知他出發去西域出使。

  程洲收到回旨，也是笑了：你們這幫孫子，這都火燒眉毛的事，還擇雞毛的良辰吉日

  給我封的爵位：高昌候特麽的禮部司曹，真有意思啊你們！

  給我安排的食邑在西域萬裏之外的高昌？那裏現在屬於西州回鶻的地盤，你讓我去跟他們要我那份爵位收益——你們咋不上天呢？

  程洲生氣歸生氣，但是生活還是要繼續。

  照例，去兵部上交了印信。

  之後，他準備拜會各方大佬，這還沒想好從誰開始呢，小內侍邵成章就來折府（人質折彥珪的家）找程洲了。

  ——

  “程叔叔，楊阿父知道您回東京述職；他估摸著您這兩天不忙了，就派小章子來請你一敘。”邵成章說完呈上皇城司都監楊戩的邀帖。

  雖然程洲比小章子大不了幾歲，但楊戩跟程洲以兄弟相稱，小章子當然得叫他叔叔。

  程洲看著長高不少的邵成章，當年多虧了他及時報訊找來高寵救了自己一命。

  邵成章現在十四歲了，長得非常女性化，甚至可以說是美貌非凡，可能因為是閹人的緣故。加上他天生瘦弱，骨架苗條，乍一看真是‘雌雄難辨’！

  他對程洲依然很熱情，可許久不見他，程洲卻感覺有點放不開了。

  “哈，小章子你長高了好多啊！”

  “幾次與你楊阿父會麵都沒有碰到你，甚為可惜。”

  邵成章抿嘴一笑，刹那之間竟然透露出少許女兒風情：“嗯，我那時還在守皇陵呢。”

  程洲看見邵成章剛才的嬌柔之態，驚得一哆嗦：“陸——含？”

  邵成章看著程洲驚訝的樣子，好奇的問道：“您說什麽啊程叔叔？什麽鹿？”

  程洲：“啊，哈。沒事”

  程洲抱歉的搖搖頭，趕緊低頭看楊戩的邀帖。

  “玉帶街景教禮拜堂？小章子，你楊阿父約我在那裏會麵，莫非他入了景教？”程洲看完邀帖，抬頭疑惑的問。

  邵成章提起這事，似乎覺得挺好玩的，回道：“是的呢。不僅阿父他入了教，我上個月也受了洗、吃了聖餅。”

  “我回到汴京這一年才發現，好多達官貴人、皇親國戚都如了景教；倒是時興。”

  聽邵成章這語氣，畢竟入教時間短，他對教會沒有敬畏感，不虔誠啊。

  “哦，是這樣啊。”程洲若有所思。

  景教，就是基督教。

  基督教在大唐時代，從西域絲綢之路傳入中國。

  進入中國之後，因為唐朝官話的發音，耶穌基督被翻譯為‘耶叟景竇’。也不知是誰翻的啊，但是古人的思路很執著，就算你是外國人名，我也一定要翻譯的即貼切、又要有意義才行。

  耶叟景竇，其實意思是重複的：一名德高望重的老叟，萬人敬仰的老父親。（竇、老竇，在唐代就是指老爸）

  基督教裏麵動不動就“發澤、發澤”的，各種天父、神父。這麽看，是不是翻譯的很貼、很有才？

  因為中國人崇尚‘大道至簡’，原先把佛教、道教、儒教這些教派都命名為單字的，連人名都是以單字為尊；所以，基督教來到東土大唐隻好委屈一下了；中國人稱你這個教為‘景’，你就得適應。

  儒、佛、道、景——多整齊！被中國人安排的明明白白，蠻好的。

  其實真正的景教（基督教）在唐武宗的‘滅佛’的掃蕩中，因為根基很弱、信眾太少，在滅佛行動的‘誤傷’之下已經消失了。現在大宋東京城裏突然興盛的‘景教’，其實是猶太教。

  但古代中國人哪裏能分辨的了？更何況兩個宗教都是使用同一部《舊約全書》。

  開封猶太人怎麽解釋也沒用，也隻得接受被誤認為是景教的事實。（開封猶太人在曆史上因為人數太少、或者是被戰火泯滅，後來的確是消失了）

  ——

  “夫君，今日這個什麽景教禮拜堂，看著倒是別致得很呢！”

  隨程洲一起前來赴約的折彥璋由衷讚歎。

  程洲此時看到這個教堂，卻有點想哭。

  那高聳的尖頂教堂，樣式幾千年不變。程洲從來沒有心理準備會在宋代見到‘它’，這種奇異的熟悉感讓他一時間有點精神恍惚，被喚醒了很多現代記憶。

  本來程洲已經逐漸融入大宋，殘留的現代意識越來越淡薄了。今天站在這個突兀的‘現代’建築門前，程洲又感覺到了強烈的孤獨：我還是這個時代的外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