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大帳。

  程洲翻看著斃敵戰功名冊。

  “水匪賊首王慶、二頭領‘聞墨醉’、六頭領‘淫僧吾凡’、軍師參謀秦檜秦——檜？”

  程洲本來翻一頁過去了，突然覺得不對勁，又返回看：“這裏這個人，你確定水匪裏麵有個陣亡軍師叫秦檜？”

  何癲點頭：“這些報功數籌、撫恤名冊，我與十多位參讚幕僚仔細記錄查勘；還和投誠過來的王慶的心腹代裕鴻核對過。這個水匪軍師是康王派來的，才加入不久；名字就叫秦檜，表字會之。”

  “秦檜雖然很年輕，不過聽代裕鴻說他智計百出、非常有能力。怎麽，總管你知道這個人？”

  程洲仰天狂笑：“哈哈哈哈哈是啊，我知道、我太知道他啦！嘿嘿，快快快——你快跟我說說他怎麽死的，死的夠不夠淒慘？”

  ——

  下午。

  “程總管，這個秦檜，是趙構最信任的幾個人之一。哦，不對。應該說是唯一最信任的人。”

  講到這裏，折彥直臉上尷尬的神色一閃而過。

  因為他通過這個秦檜與趙構的特殊關係，又聯想起程洲對他的人工呼吸

  折彥直繼續介紹自己了解的情況：“這個秦檜麽，嗯——就是，就是趙構的入幕之賓！”

  “趙構對秦檜可以說是言聽計從，平時不舍得派他出去辦事。隻是因為這次趙構太想掌握討逆軍和淮南匪軍這兩支武裝，才狠心讓秦檜來此掌控大局。”

  “秦檜這次設計的計劃是‘一箭三雕’——吃下討逆軍、殺掉程總管、收服淮河水匪。如果真讓他得逞，那趙構的爭儲實力可以說是三王之中最強的了。”

  程洲聽完心裏咯噔一下子：哎呀嗬？本次平叛，又無意中把趙構的親親好老公給殺了？

  和趙構的仇是越結越大了，以後可真是不死不休咯！

  原本曆史上，成為宋高宗後的趙構，重用秦檜當宰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任命秦檜的兒子秦嬉當“知中書平章事”、即副宰相，還加樞密使（軍*委*主#席）。

  縱觀趙構當上皇帝之後，各種猜忌大臣，幾乎每隔兩三年就要‘或殺或貶’一批。趙構唯有對秦家父子的愛是始終不變的，直到秦檜老死。

  在外人看來，趙構對秦家人是簡直令人無法理解的超級信任。其實人們隻是習慣了自己的思維定式，你如果明白他們仨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一切疑問就都不存在了。

  敢於給一家父子同時掌控朝廷最重要的職務，皇帝裏麵隻有趙構能幹得出來。我看趙構甚至恨不得立他和秦檜共同的兒子秦嬉為太子！

  後來因為秦檜年老色衰，趙構才慢慢疏遠了他。

  在秦檜快死的的時候，他兒子秦嬉一時得意忘形，很不禮貌而又異常冷血的追問趙構：“我老爸眼看就死翹翹了，朝廷不能沒有宰相啊！趕緊安排我接替老頭、封我作宰相吧？”

  秦嬉這一下子的本性暴露，讓趙構徹底寒心了。他再也不肯重用秦嬉，才導致南宋沒有上演父子雙宰相的曆史奇跡。

  ——

  “程總管，我回來了。”

  “不是我不願意聽您的指派，隻是我史進實在不是這塊料啊！”

  史進一路風塵仆仆趕了上千裏路，丟下五千兵卒不管，自己跑程洲這訴苦來了。

  徐鱗和史進的關係特別鐵。史進在梁山沒有特別‘突出’的名氣，不屬於朝廷非殺不可的‘巨匪’；於是徐鱗就把他介紹道程洲這邊來混官軍。

  程洲任命史進統領五千步兵駐紮在泰山，說是去清剿徐鱗的‘忠義軍’，其實是讓史進去守護這條‘秘密交通線’。

  這才去泰山大營待不夠幾天，史進就私自跑回來想跟程洲申請換個崗位。

  史進這種江湖遊俠，在一言一行都嚴格規範的的軍隊裏確實煎熬。他自由浪蕩慣了，可當上軍官要每天早操、點卯、演訓、軍務簡直對他是一種摧殘。

  要不要用軍法處理史進的離隊，那都是程洲一句話的事。程洲也在反思自己的過錯：是我沒有把人才放到合適的位置上啊！

  並不是所有的綠林好漢都能順利轉型的，特殊人才要特殊對待。

  程洲心說：這不巧了嘛，接下來的這次秘密行動就挺適合你史進的。

  ——

  何癲製定的營救計劃，是派一支‘特別行動小組’，從淮河入汴河直達東京汴梁；完成營救之後，從東京四通八達的水道潛走黃河，向東撤回兗州討逆軍駐地。

  最好是搶時間回來在兗州等著，一起迎接朝廷樞密院和兵部的褒功使團，讓朝廷大員看到咱們所有人都在、沒有遺漏。

  何癲敢於這麽設想，也是結合了程洲情報係統的消息。

  樊凡在東京發來簡報：朝廷樞密院收到討逆軍剿滅淮南王慶的捷報，已經議定了褒功獎勵方案，隻等兵部司曹完善一些細節，就會派出使團到兗州表彰授獎。

  所以，程洲決定在此之前立即行動，打他趙構一個措手不及！

  既然彼此已經結下了不死不休的大仇，我還不如主動攻擊，不能總是等你翻著花樣的來害我。

  單純防備是很難防的，‘從來沒有攻不破的防禦’！

  就算防住了對方的陰謀詭計，也隻不過是防住了。你不去主動徹底的解決對方，那接下來也隻能是沒完沒了的煩惱糾纏。

  還是那句老話：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何況，時間不等人：大宋的十五萬大軍，很快就要在進攻遼國幽州的時候吃大虧。而這次失敗，被金國看到大宋的虛弱，一些金國人對大宋開始有了想法。

  遼國差不多這三年左右就要完蛋了，金國也會在遼亡之後進行第一次閃擊東京。

  隻有解決了趙構這個禍患，程洲才能更好的進行下一步籌劃，以圖逆轉乾坤。

  ——

  “代頭領，王淵執事自去向康王稟報就行了，你留著這裏跟我們一起等候吧。”

  董先拉住本來要隨王淵一起進去的代裕鴻。

  代裕鴻被董先阻攔下來，他心裏明白董先還不敢完全相信自己，是要以防萬一。

  隻是這趙構的第二號心腹謀士王淵也不是蠢人，他頓時起了疑心：“怎麽？康王著實痛惜王慶大頭領的亡故，特地吩咐我帶你進去向他親述。況且代頭領往日來訪具是如此規矩，怎麽今日你的屬下卻來攔阻？真真奇了！”

  前廳裏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了。

  楊再興、陸文隆一齊看向董先，那意思：董哥，要暴露了；咱們幹脆直接殺進去了算逑！

  董先看到他倆躍躍欲試的的狀態，差點沒氣暈過去！

  他趕緊回瞪了楊再興陸文隆幾眼：你們兩個憨貨，咱們好不容易依靠代裕鴻的投誠才混進來；這個康王府如此龐大，一路走進來，看那奴仆加護衛怕不是有一兩千人。咱們沒有兵器，硬拚隻有死路一條！

  代裕鴻這時就顯示了他的才智，他趕緊接上王淵的問話，深施一禮告罪道：“請王執事莫要見怪！我這屬下阻攔我隨你進去，卻是因為這石灰醃製的屍首氣味迫人。我們一路抬過來，身上也都沾染了胺髒味道；確實不適合進去拜見貴人！”

  王淵聽代裕鴻這個解釋，加上他早就聞到那屍體的刺鼻惡臭，覺得也對：“代頭領顧慮的是，是我疏忽了！你們在這裏喝茶稍候，我自去向康王稟報便了。”

  王淵出去了，危機就這樣解除了。

  看來代裕鴻和他族兄代明凱一樣，生來就有幹‘秘密’工作的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