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彥璋正好跑進軍帳，一看兩人這架勢，趕緊拉架：“嗬嗬，你們這是怎麽了？都坐下都坐下，有話好好說嘛，來來來”

  程洲何癲兩人互相瞪著對方，根本不理會折彥璋，

  “你為何隱瞞於我？是不是做賊心虛？”何癲大聲質問。

  “哼！我有什麽可心虛的。這孔家財雄勢大，被山賊盯上也是常理。你看看搜撿來的旗幟，這分明是河北巨寇田虎的認旗，是那田虎垂涎孔府豪門巨資遠道跑來搶劫，與徐鱗何幹？而我有什麽必要對付孔家呢？嘿嘿”程洲若無其事的辯解，但是聲音卻壓的很低、做賊心虛，深怕被大帳外麵的人聽到。

  何癲氣的不輕，舉起廢了的右手點著程洲的胸膛“你敢做不敢認！這點把戲能騙過我？你做就做了吧，你還做的不幹淨！你要是事先跟我通氣，我還能讓那奚王蕭幹跑嘍？這麽一條大魚，這麽好的機會，完全被你浪費啦！”

  程洲聽何癲這麽說，總算鬆了一口氣：原來擔心是多餘的，早就知道這小子根本沒道德底線的嘛！他這是，怪我沒帶他一起玩？哈哈。看來，隻要我幹事能帶著他一起就行；如果別人幹壞事撇開他，會讓他感覺到他在幹壞事上的天賦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一定是這樣。

  這件事的結局確實不太完美，程洲有點不好意思，訕訕而笑：“這個，啊哈，我這不是看你平時太忙了嘛整個討逆軍的行營瑣事都靠你操持，我不想讓你太累！我都是好意，好意”

  哪知道，何癲聽他承認了卻翻臉大喊：“你這混蛋還敢承認？你幹的好事——你、你你，我咬死你這個欺師滅孔的逆賊！”他雙手俱廢，隻得撲上來張嘴咬向程洲。

  折彥璋在一邊急的團團轉，也不知道該怎麽勸解他倆

  程洲這時才明白：好嘛，我又上了這壞小子的當！何癲他原先還不確定是我幹的，剛才是故意詐我、騙出了我的親口承認——唉，我怎麽能輕易相信何癲這孫子呢？防不勝防、防不勝防啊

  “好好好，我讓你咬一下消消氣何癲你可別咬的太狠啦——誒我去？差不多就行了、你別太過分啊！”

  “哎喲喲！嘶——何癲你特麽下口真夠狠，我警告你啊，你還不鬆口？你再這樣我可就要打你啦”

  ——

  何癲和程洲撕打一番，將憤恨發泄釋放出來；他累得張大嘴巴使勁喘氣，狂躁症終於平息了下來。

  這時候折彥璋也是氣鼓鼓的，她恨恨瞪著程洲。她也才搞明白原來掃蕩孔家是程洲派徐鱗幹的啊！折家雖然是狄夷混血，遠離中原偏居在西北邊陲，但是對中原文明的崇拜也是一貫虔誠的，對孔聖可以說是形成了盲目崇拜。

  程洲敢於對孔家下手，還是遠遠超出折彥璋的想象，這古代人民的思維慣性還不是程洲可以扭轉的。折彥璋要不是看在程洲是自己男人的份上，她也恨不得上去揍他一頓。

  何癲意味蕭索的對程洲說道：“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提了。我們已經跟著你往前走得太遠，隻能繼續走下去了。”他萎頓在吱呀亂響的藤椅上，神色悲涼。

  程洲看到何癲的情緒這麽低落，也真心感到自己的行為太傷他的心了，愧疚的很。另外，程洲又很慶幸事先沒有征求他們倆的意見

  何癲接著說道：“金童啊，你並不是天生智計百出之人。既不懂帝王術、也不專於權謀；對兵法戰陣也懵懵粗略，亦時常滿溢婦人之仁。你能走到今時今日，全靠謹小慎微、細節籌劃。所以，你選擇瞞著我去做這件事，我是很欣慰你終於有所進步。”

  “你這事，做就做了吧。唉隻是，這個後果，沒有人能承擔得起！咱們要在事情還沒有傳開之前，必須把禍水他引。讓這契丹奚王蕭幹逃掉，也是個巨大隱患。”

  “你這次滅了孔家，讓他不能在孔家坐鎮指揮‘三大寇’作亂，但他還是可以就近躲到河北田虎或者宋江叛軍裏。咱們不能讓他繼續這麽逍遙，借著這次滅孔事件，我要把他徹底逼的走投無路，九死一生！他最好的結果，也就是逃回遼國去吧。被我抓住你的小辮子，你還想在我中原來去自如？嘿嘿”

  何癲瞪著程洲：“研墨，拿筆給我！”

  程洲帶著討好的諂媚笑容，磨好墨汁、把筆遞到何癲嘴裏。

  何癲用嘴咬著筆，寫完幾張紙條，對程洲說：“我知道你有個秘密機構，你把我寫的字句內容，讓他們到各個酒樓茶肆、車馬店、娼優館、碼頭菜市這些地方去大肆宣揚！咱們，就把這件事將它坐實吧。”

  程洲拿起紙條看來，不禁哈哈大笑：

  好你個何顛，你這不是實施來自二十一世紀的“輿論壓製”麽，算你會玩！

  ——

  東京城，勾欄院李師師閨房。

  趙佶在皇城司總管內侍楊戩的護衛下，氣勢洶洶的衝入李師師房內。

  “好你個賤人！我平日由得你沾我福澤、收受些外財孝敬也就罷了；你看你招惹來的契丹蕭幹，好個賊子！竟然敢欺騙於我，說什麽聯遼攻夏，卻背地裏在大宋聯絡巨寇作亂！如今，他蕭幹還挾持了孔聖人後裔返遼；簡直視我大宋如無物啊，氣死我了！你這賤人、賤人、賤人”

  大宋的聯遼滅夏戰略，本來是趙佶與蕭幹達成的密約，現在在東京城裏被傳的婦孺皆知。而趙佶作為皇帝、最高領袖，被敵方的蕭幹略施小計騙的團團轉，他自覺臉麵在國民麵前丟盡了。

  李師師一個無根無底的青樓娼優，哪裏能與皇帝去爭辨對錯？她隻得跪在地上嚶嚶哭泣，抱住趙佶的腿求饒。

  李師師內心裏卻是忿忿不平：我不過是隨口跟你提及遼國有意與大宋結盟伐夏，是你自己好大喜功又愚不可及，立刻興衝衝的就要邀請遼國派人來訪。當時你還誇我是巾幗豪傑，能為你體國分憂呢！

  具體的盟約，也是你和朝廷重臣擬定你親自簽訂的，我一個弱女子哪有資格參與？如今，一旦事情有變，你們這些臭男人就把天大的禍事都推到我一個女人身上！嗬嗬，你趙佶倒真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啊

  楊戩走近趙佶說道：“官家，如今那蕭幹勾結巨寇田虎屠滅孔府、劫持孔府家主之事，京師內外處處傳揚。京東路經略使討逆軍主將程洲也親往曲阜探查，證實此事確實。曲阜孔府財貨被劫掠一空，上下三百人死傷，隻剩家主一人被蕭幹劫走。”

  “千年孔聖家門，竟遭此滅族奇禍！天下讀書人無不為之痛惜，鄉間的匹夫庶民也是群情激奮。今日國子監和太學三萬士子跪拜在東華門外，以頭搶地、呼號泣血，哭求朝廷救回聖裔、懲治遼賊！”

  “如今局勢敗壞至此，官家要早下懿旨處置才好，以求盡快安撫民心、穩固天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