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洲在靜下來的時候，把整個梁山招討平叛進程捋了一遍。

  剿匪招討司主事是張叔夜，他現在還在海州（連雲港）募兵，麵臨的局麵比程洲還慘。

  朝廷讓張叔夜領導並指揮這麽大的軍事行動，他手下卻連禁軍這樣的正規軍都沒有，隻有幾百名廂兵，還需要他親自出麵，臨時招募百姓來當兵剿匪。而且他隻是一個離梁山遠至上千裏的一個地方文官，

  從一生被排擠不得誌的宗澤老爺子那裏得知，他這個朋友張叔夜，也是個才能出眾卻仕途坎坷的好官；他和宗澤一樣耿直，不會趨炎附勢，所以屢屢被貶，從中*央到當時荒僻的海州當地方官。

  在原曆史，就是張叔夜滅了梁山賊；他在極其困難的情況下，完成了這個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程洲的曆史學術素養是很差的，他對《水滸傳》這種古代演義小白文印象太深刻，以為真的有招安梁山好漢這回事。但其實，在整個南北宋曆史上，都沒有朝廷主動去招安哪路叛賊的事例，更沒有主動招安梁山賊這回事。

  梁山賊最終結局就是被張叔夜徹徹底底給打垮了、蕩平了，煙消雲散，正史記錄也沒留下。這很可能意味著官方在掩蓋一個嚴重事件——大屠殺，官府把梁山俘虜都殺光了。

  趙宋朝廷，對反賊是及其痛恨的：你幾個泥腿子也敢覬覦我的皇位、私分豪紳的財產？我必須把你們趕盡殺絕，事關我們的核心利益，不容談判！

  這就是各個朝代“寧與友邦、不與家奴”的內在原因。

  宋朝對待“友邦”跟蟎清並沒有本質區別，一樣的送錢送領土。那為什麽還會有無數多的中國人想不明白這個道理呢？提起這種‘對外軟弱對內狠毒’的行為就恨的咬牙切齒，覺得那些蟎清領導都是狗腦子、盡幹蠢事其實，你要是在那個位置，你一定也會這麽幹！

  連英明神武的‘天可汗’唐太宗都這麽做過：給突厥、吐蕃送錢、送公主和親。

  完全沒必要為這種事憤怒，憤怒是沒有價值的自殘。

  你要是還想不明白，你就這麽理解：

  其一、你碰到一個惡漢想強奸你最心愛的小妾，你覺得沒必要跟他為這種事玩命，你就掏錢請惡漢去嫖妓，消消火，化解矛盾。事後，就當這事沒發生過，退一步海闊天空，咱能化解危機就行。

  其二，你的兒子想強奸你最心愛的小妾，這你就忍不了了，你不可能請他去嫖妓來化解矛盾，你也不可能事後當做什麽沒發生過。你在自己家裏，每天都要麵對這個兒子，多鬧心！你還怎麽退一步海闊天空？能退到哪裏去？你非打死這個逆子不可，不解決這個問題，家裏就不得安寧。

  曆史一再證明：外敵輕於內亂，“攘外、必先安內”；這是至理名言，絕對沒錯。你隻能先解決一邊！

  在曆史上也確實出現過一些自以為是的聰明人，國內國外兩頭忙活，兩頭顧；這邊國內叛賊沒有滅掉，外來的敵人又要分心抵禦；結果是把國家禍害了，自己也跟著完蛋！沒錯，說的就是明朝和民國。

  至少，大宋的滅亡隻是敗於外敵，趙宋朝廷致死也總算可以安慰自己盡力了。

  ——

  樊凡來自東京的密信：

  金童，你命令駝炳在西北邊境搜集的信息，我已經初步歸置。

  結論：三個月前，遼國遣奚人六部大王、總知東路兵馬事回離保（漢名蕭幹）出使西夏，扶助西夏王子李安除掉所有親兄弟，鞏固李安儲君之位。

  你命我在東京搜集近幾個月朝政大事，已有整理。

  如下：一、帝召童貫詢西夏邊事

  二、一個半月前，遼國遣奚六部大王兼總知東路兵馬事回離保（漢名蕭幹）出使大宋，朝會奏對之後，帝與高太尉攜蕭幹於延福宮密對。

  ——

  萬燕妡來自杭州的密信：

  金童，兩浙路有姓名方臘者，聚鹽丁反叛；聲勢浩大，席卷三州八府之地。

  程洲看完密信，長噓了一口氣：這第三個“骰子”，你總算出現了——原來，你附體在遼國奚人大王蕭幹身上啊！那麽，你就是夏國王子李安的那個相好咯？策動這次宋江、方臘會師的，必定就是你蕭幹的傑作；你這是為你的小情人報仇來啦，哈哈。

  ——

  討逆軍終於順利到達鄆州駐地。

  何癲也正好從張叔夜那裏趕回來。他是被程洲先期派到海州，去了解張叔夜那邊的形勢。

  程洲隔了幾天見到何癲這壞小子，心裏居然覺得有點溫暖，一段時間不見這‘損噻’還不習慣了，嘿嘿。

  “金童一路可好？嗬嗬，沒想到那招討司使張叔夜很欣賞你啊，一直誇你平定青塘的奇功、說你為國出力甚多！我把宗澤寫得信交給他了，他叫我囑咐你珍惜有用之軀，不要輕敵冒進；要避實就虛，靜待時機。等他在海州把募集的士兵訓練好了，再和你合擊梁山賊。”

  何癲時隔一周見到程洲也很高興。

  程洲：“哦？張叔夜這個人是什麽來路？朝廷為何任命他從千裏之外的海州來剿山東之匪？”

  首先，張叔夜是個有真本事的人。

  隻是可惜，有真本事的人，往往比較孤傲，放不下身段。在東京這個大染缸，你一個人潔身自好，那豈不是顯得那幫孫子都是垃圾一堆？

  很快，張叔夜就被排擠出京城，先後當過幾個州府的地方官。他總是能在短時間內就把當地治理的井井有條、城鄉百業興旺、民眾豐衣足食！這梁山賊，就是被張叔夜這個文官組織了一萬多廂軍、民兵，給阻擊在淮中一帶，一舉成擒。

  張叔夜搞文治堪稱“國之良臣”、領兵打仗堪稱“救世良將”。這樣的好幹部，卻一直被打擊、被排擠，不受朝廷重用。在靖康之變的時候，他卻主動去跟隨保衛宋徽宗、宋欽宗去金營談判，最後寧死不降張叔夜真是可惜了，趙宋不值得他去愛；他要是留下來組織人民抗金，以他張叔夜的能力和威望，哪有後來嶽飛的機會。

  張叔夜對程洲的確是很欣賞——因為張叔夜熱愛這片神州大地、熱愛這裏勞苦大眾，隻要你是為國奮勇殺敵、為國立功的人，他都喜歡、都會真心讚美。

  海州至淮南一線，因為有隋煬帝楊廣開挖的運河，又有眾多河流湖泊，所以水運及其發達。張叔夜迅速將本地廂兵（相當於武警）、鄉勇收攏改編；又集資招募漕工船民當兵，充作水師。很快就將一支強軍打造的初具規模，不得不說張叔夜真是一代奇才，何癲也很佩服他。

  程洲看看軍帳裏隻有自己、何癲、折彥璋三人，他笑著問何癲：“你也看到張叔夜的才幹，也知道朝廷是怎麽苛待他的。那麽，如果必須選擇其一，君與國；你選哪個？”

  何癲聽到程洲的詢問，表情嚴肅起來，他目光犀利的盯著程洲，眼睛裏閃爍著鬼火一樣的幽光：“金童，你今日之言——隻是你隨口一問，還是推心置腹？”

  程洲其實已經考慮了很久，綜合權衡之後，他終於決心放棄‘趙宋’。

  他基於現在的周邊多國形勢和自己的力量，腦子裏一個全新的戰略逐步成型。

  “我隻忠於百姓、忠於天下，不忠於一家一姓！”程洲很堅定的說道。他坦然麵對何癲的詰問，他相信何癲：咱是一路人。

  人們能相聚在一起，往往都是誌同道合的，非說成是臭味相投也行，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