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伴我同行
作者:程鋒破浪      更新:2022-02-26 04:56      字數:3756
  程洲腦子裏嗡嗡的,差點死機——咱還以為作的萬無一失超隱秘呢,咋你倆都知道是我幹的?

  他雖然內心慌亂,但是也沒有蠢到家;這種謀殺大罪,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是你做的,你也不能當眾承認呐!

  程洲即刻麵露詫異的說道:“小娘子何出此言?我們見過嗎,你會不會是認錯人了?”

  駝炳卻躺在地上高聲叫道:“那天樊凡姑娘撫琴,並沒有發現是你。是我猜到了,隻有你這個奸人有此狗膽;於是我威逼利誘樊凡姑娘助我幫二郎報仇,我叫她故意露臉在渡口吸引你們的視線;然後到牲畜欄用袖箭射傷棗紅馬,那大塊兒當然會跑去查看馬匹;再趁著你失神,我自上前結果你性命便可。樊凡姑娘被我脅迫,此事與她無關。”

  “是嗎?”程洲看向樊凡。

  那樊凡此時的雙眼萌萌噠看著程洲,沒有一點束手就擒的覺悟;她滿臉天真的追問程洲:“那天上毒茶的奴仆不是你嗎?應該是你吧?”

  對上這兩個死纏爛打的家夥,程洲也是無奈了。

  此事久拖無益,圍觀群眾太多,他想對這兩人做點什麽也不可能

  船已抵達北岸,程洲有了盤算:不能讓駝炳在不明真相的群眾麵前繼續給我潑髒水,搞的他成了被迫害的苦主、我是十惡不赦的大反派似的;此事,必須暫時打住,不能再糾纏下去了。

  “二位想必是誤會了。我跟駝炳你確實遇見兩次,第一次,你在橋頭伏擊殺我;第二次,你命令奴仆圍砍我;加上你的主人早前也設計殺過我一次,你們總共刺殺了我三次三次啊!隻怪我命硬,沒死成;這讓你們很不開心是吧?那這個的確是我不對了,我為我還活著向你道歉!”說完,程洲對駝炳叉手一禮。

  “可是你們因為這個就怨我,卻是冤枉我了!你們有沒有想過,殺不死我,是因為你們無能?”

  “我這個人很大方的,隻要我還活著,以前的事就不會放在心上。駝炳,你走吧,我沒有對不起你,更沒有對不起‘他’。你來殺我,我卻不殺你。你的主人死了,你感覺很痛苦對吧?你也體會到了他的生命的可貴咯?”

  “可任何人的生命都隻有一次,我不應該被別人隨意殺死;你也不應該死的毫無意義!所以,我也珍惜你的生命,不會殺你。你如果覺得殺我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那你以後還接著殺我吧,我抓到你還會放你走。”

  高寵聽了焦急的去拽程洲的手,“這怎麽可以?他、這,還還”他聽到這才明白了事情經過,腦子一時間消化不來。反正高寵覺得不能就這麽輕易的放過駝炳。

  程洲心說:不這樣還能怎樣?你沒看見周圍這麽多人圍觀?不放他走,難道當眾殺了他麽?這事如果鬧到官府插手來調查,我也得沾一身屎;還不如故作大方,賣個人情,還能讓圍觀群眾傳揚我的仁義之名!

  程洲對琴師樊凡擠出紳士般的微笑,“這位小娘子我的確從來沒見過,你剛才問的事,我完全聽不懂;你如果擔心路上不安全,上岸之後我可以護送小娘子一程。”他說這些話,其實是在暗示威脅:樊凡你小心點,別再亂說話了,不然上岸之後有你好看

  樊凡這時就自我解嘲的咯咯笑了起來,笑得似風擺荷葉、花枝亂顫;她笑了好長一會兒,才以抱歉的語氣說道:“久聞程金童大名,奴家心向往之卻不得見,好幾次央求駝炳伯伯引見一二。苦思不得之下,這才追尋到此湊個玩笑,金童豈可當真?”說完之後,神態依然很懵懂無知的樣子,還有點害羞的咬了咬嘴唇呢。

  程洲皺皺眉:你這演技,倒是比楊天寶強的有限。

  程洲也哈哈大笑起來,“好好好,好個玩笑!程某聽得集美貌與智慧於一身的樊凡姑娘竟然如此鍾情於我,我早已是心花怒放、喜不自禁啊!你這點玩笑,我自然甘之如飴。來來來,眾鄉親都已上岸,我們且上岸說話。”

  待上到河岸,眾人踏步於官道之上,駝炳垂頭喪氣的往地上一坐,負氣的喊道:“剛才人多,你不好下手。現在眾人都散去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你也不必再假惺惺了!”

  程洲卻不理駝炳,他隻對樊凡溫柔的說:“樊凡姑娘剛才不顧個人臉麵,當著眾人的麵就說傾心於我程洲我實在感佩莫名!我豈是那無情無義之輩?你即一路來尋,那肯定今生今世都不想再與我分開咯?來,咱們一路同行,看遍三生三世十裏桃花!”

  那樊凡小娘子張口結舌,“我我”程洲不由分說,牽著她的騾子就走;高寵哈哈一笑,跟了上去。

  駝炳坐在原地也蒙了:這個奸險小人,剛才說的那一大段,都是些什麽奇怪俚語?三生三世和十裏桃花是怎麽湊到一塊兒的?

  走了幾步,樊凡終於忍不住了,“金童金童,金童且住!我被駝炳所迫,今日對你確有冒犯之處,還請恕罪!我本弱質女流,也是無法可想啊!您大人大量,原諒我這一回吧!”

  程洲“嘿嘿”冷笑,“這麽說,你根本不喜歡我啦?哎呦,可傷了我的心呢”

  “那,你打算怎麽走?是要跟駝炳回洛陽去嗎?”

  樊凡:“我卻真是要返鄉的,此去延安府。”

  程洲質疑的盯著她看了好久,“你這還是舍不得我嘛,真的會這麽巧?我就是去延安府。”

  這時隻聽得那駝炳在後麵喊道:“我老家就是延安府!”

  程洲、高寵、樊凡三人一起回頭看著駝炳:

  駝炳尷尬的搓著手,訥訥無言。

  一時間,天地俱靜。

  還是程洲發話了:“駝炳啊,看你也不肯說話;但我猜你的意思吧,你也是要回延安府,想跟我們一起走?”

  駝炳大窘!

  他撓撓後腦勺,最後把脖子一耿,不情願的回了一個字:“嗯。”

  程洲:“哦,那別耽誤時間了。你趕緊去牽你的白鼻騾子過來,咱們趕緊上路。”

  高寵:???

  樊凡:

  他程金童如此深不可測?連駝炳的坐騎早都注意到了,莫非,這次的行動一開始他就盡在掌握之中?

  駝炳:

  他真的是太上老君弟子轉世麽,竟然知道那頭白鼻騾子是我騎來的?原來,他根本從頭到尾識破我的計策,一直在戲耍我啊——我輸得太徹底啦!

  程洲:這頑固老爺子啊,忠心是夠了,就是太蠢!那白鼻騾差點被一個‘蕃頭’(纏頭巾的回紇人)順手牽羊拉走,我看那騾子不願走跟他強,我就瞪那蕃頭一眼試試,結果那蕃頭心虛,嚇得放開騾子就跑了。這白鼻騾子看駝炳坐在地不走,它也遠遠站著不動,那它肯定就是駝炳一路上的坐騎咯。這多簡單的事,為什麽他們三個都驚訝的看著我?

  ——

  一個奇怪的組合上路了。

  原先還是劍拔弩張、你死我活,現在都說要去同一個目的地這看起來,是那麽的不合常理;但程洲卻毫不在意。

  高寵數次提醒程洲:不能帶著這兩人一起走,太危險!

  程洲看不回應他的擔憂也不好,就說:“日久生情嘛,我們這樣一路作伴,說不定就成了生死之交呢!”

  程洲的直覺告訴自己,駝炳跟樊凡各有盤算,並不是一路人。而且,如果這兩人還繼續想暗害他的話,任他倆躲在暗處謀算更讓他難受;現在他倆願意跟在身邊,反而讓他感覺安心不少。

  當天夜裏,在客棧平安度過一晚,第二天清晨繼續趕路。

  半個雞蛋黃一樣的朝陽在天地交界處掛著。隨著黃塵漫卷,朝陽的顏色越來越紅這就是所謂的‘血日’現象吧,程洲於是說。

  駝炳就有意無意自言自語道:“今日再走到傍晚,就能遠遠看見延州佛塔了。”

  這意思好像是在對某人說:如果要動手,今天就是最後的機會了。

  程洲點點頭,看來這個駝炳對延安府還真熟悉,他說這次要回老家,可能是真的呢。

  四人轉到一處丘陵,卻已經走出了官道。

  這是一條經年累月的人踩車軋而成的土路。路沿著塬上往前延伸,路的兩邊植被稀疏,見不到高大樹木;塬下的小山穀裏種著小片的粟米(小米),遠方看著像河穀的地方,都是幹涸的河床;此處已經是典型的黃土高原景象了。

  駝炳吸了吸鼻子,又說了一句不著邊際的話:“倒是個好處所”

  高寵也不理會駝炳指的什麽意思,他頭一次感受大西北的壯闊蒼涼之美,目光四處循縈著,仿佛像一個驕傲的將軍在巡視著他的戰場這就是無數好男兒建功立業的地方啊!高家祖先的光輝事跡和縱橫沙場的豪情,讓高寵陷此刻入了深深的意*淫之中。

  突然樊凡就“呀!”的一聲喊,“你們看,前麵地上有人?”

  三人這時就都看見了。

  前方路中,斜躺著一人,渾身遍布帶血的傷痕。離他(她)不遠處,還有一輛破舊馬車翻到在地;整個場景,看著像是被強盜劫掠過的遺跡。

  觀察了片刻,樊凡顫抖著說:“這、這,賊人走遠了吧?那那人,像是個女子,不知死沒死”說著,目光就看向三個男士,意思很明顯了:你們男子漢過去瞧瞧啊,如果有活口需要救治呢!

  程洲這時卻隻看著駝炳。

  駝炳冷哼一聲,“我駝炳今年五十有三,浪蕩世間半生,什麽江湖把戲沒見過?這屍體,明顯是被人故意橫擺成這樣,讓過客不能經過道中行走,隻能下來查看。那馬車翻倒,不見有滑出的車轍印痕,那定是幾人合力將馬車就地翻倒的,做做樣子來蒙人。”

  駝炳對高寵說:“大塊兒,遇到這種情況,且不可下馬過去查驗。如果被劫多時,倒地那人全身浴血,哪裏還能不死?你把包裹裏的弓箭拿出來,射那屍體一箭便知道結果。”

  他見高寵拿了弓箭出來卻還在猶豫,卻是急了,“射中之後,若無隱患,我們自將她好生埋了,也不負她!若她還活著,也不差多這一處箭傷,我們給她救治便是。快射——!”

  程洲看著此時展現江湖老炮風範的駝炳,不禁點點頭,又搖頭笑了,有些感慨:這人呐,不能太早就小看了他啊;頭一天你可能還覺得他完全是個廢物,過一天你就又發現他自有異能。

  種什麽因得什麽果,他就是不想多造殺孽才留著駝炳的性命。地球上的遊戲,每個人物的存在都有意義,隻看你能不能把他放在合適的位置。

  高寵望看程洲,程洲卻看著駝炳,“駝炳大叔說的很好,你就射一箭再說!”

  高寵引弓搭箭,略一瞄,就待射去——此時,驚變即生!

  麵前那倒翻的馬車中,突然就‘呿、呿’兩聲箭嘯,兩箭分別疾射站在程洲兩邊的高寵、樊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