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陣兒，一個身材高大，衣帶瀟灑飄飛的“俠客”，從秦恪屋裏走了出來。

  他身側佩著一把長劍，頭戴巨大的鬥笠，垂下的紗簾恰到好處地將他的麵龐遮蓋住了。

  風輕輕吹著，偶爾使那一層紗貼近他的臉時，人們才能隱約看見此人的容顏。

  他有一雙深邃的雙眼、高聳的鼻梁，還有窄窄的臉龐，一看便不像是個本地人。

  此時，他進入了萬年縣最大的酒樓：玉錦樓。

  進了門，他環視了一下四周，人很多呀，所有桌子都坐得滿滿當當，都沒看見有空位。

  “客官您這邊兒請~”

  小二抖動著婉轉曲折的聲線，富有穿透力的嗓音從嗓子裏滑出，迎接秦恪的到來。

  秦恪跟隨指引，來到一桌前入座。

  “嗯……”

  眼前這張大桌子空蕩蕩的，隻坐了他一人，與其他桌子的座無虛席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奇怪了，為什麽會空出這一張來。

  “小二，一會兒這裏還會有別人來嗎？”

  “對啊，”小二非常順口地回答著，還頗有些疑惑地打量了秦恪一眼。

  秦恪一想，現在人這麽多，擠一擠……貌似也說得過去。

  “你們這裏，所有人都是這樣嗎，就算不認識，也會坐在一起吃飯？”

  秦恪想說的是，這樣沒有私人空間，不過礙於他和這些古代人在思想和習慣上可能有著巨大的鴻溝，於是換成了這種極其委婉的問法。

  “是啊，客官，大家不都是這樣嗎，您為什麽這樣問呢？”

  “嗯……我在想跟陌生人坐在一起吃飯，難道不會覺得尷……呃，不自在嗎？”

  “所有酒樓都是這樣的，大家來得多了，自然就習慣了。”

  “若您喜歡清靜，也可以去二樓的雅座，不過那樣的話，費用就……”小二臉上露出一個‘你懂得’的表情。

  距離秦恪不遠的另一桌有幾個客人，聽見小二所說的話，不覺點了一下頭，表示附和。

  秦恪擺擺手，道：“算了不用了，這裏挺好。”

  雅座自然是條件更好，可也隻有在這裏，才能更好地達到他此次過來的目的。

  有個頭上紮著單個小揪揪的男童趴在大人肩膀上，扭過頭用稚嫩的童聲附在他爹耳邊說：“阿爹，這個阿叔一看就從來沒有在酒樓吃過飯，他好可憐哦，不如……”

  聲音雖然不大，但童聲的尖銳和穿透力卻讓許多人都聽了個真，也包括秦恪在內。

  許多道目光一下子集中在了秦恪身上，有同情的、有淡然的、也有藐視瞧不起的。

  大人騰地一下紅了臉，訓斥道：“阿飛不準亂說話！乖乖吃飯。”

  隨後，悶聲吃起了東西，小阿飛則端坐在大人的懷裏，時不時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往秦恪這邊看。

  小二上下打量了一番秦恪，又仔細盯著他的臉仔細瞧了一會兒。

  秦恪感受到了那些目光及其背後的含義，感到有些無奈和尷尬，聳了聳肩膀道：“好吧。”

  我承認是我見識少了，不過等我開了酒樓後，才不會像你們這樣。

  “客官，那咱們開始點菜吧？”小二試探著問道。

  “好啊，把你們的菜單拿給我看看吧。”

  “額……不好意思啊客官，這裏並沒有您說的什麽菜單。”

  “什麽？”

  “那你們的客人來了，吃飯沒有菜單怎麽點菜啊。”

  “當然是客人說想吃什麽，我們再去做咯，”小二微笑著回答，顯得非常有耐心。

  “呃……”

  這波屬實給秦恪整不會了。

  如果說出了現代的菜名，你們指定聽都沒聽過，更怕你們做不出來。

  如果要說出這個時代的菜名……問題是，他也沒怎麽吃過呀。

  說實話，秦恪雖然來了這麽久，但確實還沒好好逛過這種大酒樓。

  眾所周知，秦莊的夥食一直都跟大家吃的不一樣，幾乎全是別人沒見過的珍饈，之前救濟站的夥食就很好地印證了這一點。

  秦恪當初雖然也試過，但淺嚐了幾口，便憤然丟下筷子，自己鼓搗吃的去了。

  後來再沒有吃過。

  此時秦恪很後悔自己沒有帶著牧清風一起過來，當時害怕他會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不肯帶著來，現在他後悔了。

  小二見秦恪麵色猶豫，便挺了挺腰杆，從很高地位置半眯著眼睛直視著秦恪。

  隨意道：“想吃什麽您就隨便說，我們這裏可是萬年縣的第一樓，沒有我們做不出來的。”

  “像您這樣的客人，一定經常風餐露宿吧，在這裏您一定能感受到賓至如歸。”

  小二淡淡笑著，那笑容裏，還帶著三分同情，三分得意和四分輕蔑。

  想必是吃定了秦恪沒有見過世麵，說不出什麽好吃的。

  秦恪心想：“區區一個縣裏的酒樓罷了，口氣還這麽大。”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呐，酒樓也是一樣滴。

  他開口淡淡道：“是嗎？難不成我說‘紅燒獅子頭’，你就真能打一頭獅子來紅燒？”

  “或者，我說‘夫妻肺片’，你就真能殺一對夫妻，取其肺來下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