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

  夢夕月一大清早呆呆地坐在餐桌前等著吃早飯時，臉色蒼白的可怕，眼底一片烏青，瞳孔毫無焦距地看向前方。

  路過的傭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任憑是誰都看得出，此刻的夢夕月心情不好，非常不好。

  所以，最好不要惹到她。

  而夢夕月自然也懶得搭理他們，她依舊沉浸在昨晚所看到的秘密中不可自拔。

  是的，她猜對了。

  那的確是一張霽天晴的照片，可任憑她怎麽猜想，她都沒想到那會是霽天晴和夜北冥母子的合照！

  照片上的三個人挨得很近，白靜思和霽天晴笑靨如花也就算了，偏偏夜北冥臉上同樣帶著淡淡的笑容，那是他在自己麵前從未展露出來的表情。

  他們三人看上去，是那樣的幸福和諧。

  身為夜家養女，夢夕月也受盡了萬千寵愛，可她與白靜思之間的關係卻算不上太好。

  甚至比不上與白茹的關係。

  真可笑，白靜思明明是自己名義上的母親，可與她之間卻總是禮貌相待，她不喜歡過度偽裝的東西，尤其是從小就會看人臉色的夢夕月。

  甚至把她送到國外去留學，美曰其名是為了她的以後著想，可這麽多年以來，夢夕月一直都覺得，她就是為了讓自己離她遠一點！

  因為白靜思不喜歡她諂媚的嘴臉。

  而白茹呢？

  明明是霽天晴的親生母親，結果認了她當幹女兒，如今事事都要抱著她的大腿，看她的命令行事。

  兩個人都姓白，可行事作風與性格卻天差地別。

  記憶中，夢夕月好像從來都沒有和白靜思拍過那樣的照片，因為她們根本就算不上是真正意義上的“母女”。

  她知道白靜思不喜歡自己，她一直都是知道的，隻是沒想到她和霽天晴之間的關係居然能這麽好。

  好得不像是婆婆與兒媳，反倒更像是親母女一般！

  如果白靜思沒死，如果那一場血色婚禮未曾出現，那他們三個現在是不是幸福快樂的一家人？

  不對，恐怕連孩子都有兩三個了吧！

  那自己呢？

  怕是要被丟在國外苦苦求學，最後也隻會被他們遠遠趕走，一輩子定居在那裏永遠都不能回來！

  憑什麽？憑什麽屬於自己的東西全都被霽天晴偷走了？

  她甚至要偷走自己從未得到過的母愛？

  夢夕月越想越惱，周身氣息淩厲，充滿了戾氣，誰都不敢靠近她。

  可早餐已經做好了，再不端給她就該涼了，到時候口味變差，隻怕夢夕月更會挑刺。

  眾人猶豫著，最後還是管家看不過去了，把早餐端到了夢夕月麵前。

  “少夫人，該吃早飯了。”

  夢夕月沒說話，抬起頭冷冷瞪了她一眼。

  與夢夕月打交道這麽多年，管家深知此刻最好不要說話，於是低眉順眼地從她身旁離開。

  眼看夢溪月拿起刀叉，眾人的心也都緊緊提了起來，

  她切好牛排，剛一塞進嘴裏便皺起眉頭，直接吐在了盤子裏，手中的刀叉更是狠狠地拍向了桌麵。

  “是誰做的？趕緊給我滾出來！”

  無一人敢應答她的問題，紛紛站在原地，瑟瑟發抖。

  夢夕月吊著眼梢，陰冷的目光從他們臉上一一掃過。

  “怎麽了？沒人認領是吧？沒人站出來的話，那你們全都別幹了！現在立刻馬上，給我回去收拾東西滾蛋！”

  她尖聲大叫著，眾人惶恐不已，管家見狀，連忙上前安撫。

  “少夫人，你這是怎麽了？是早飯做的不合胃口嗎？是不是太油膩了？我馬上讓人給你做點清淡的，你先消消氣，生氣對身體不好。”

  “你給我滾開，誰和你說話了？你也想跟著他們一起滾蛋是嗎？我再問一遍，這牛排到底是誰做的？趕緊給我站出來，要不然全都給我滾！”

  夢夕月又一次大吼出聲，站在人群最後方的廚師嚇得兩腿發軟，可也知道不能因為自己連累了他人。

  他隻好穿過人群來到了夢夕月麵前，低著腦袋，連看都不敢看她。

  “對不起，少夫人，今天的早飯是我做的。”

  夢夕月雙手環胸，抬起下巴居高臨下地望著廚師，眼底帶著厭惡和不屑。

  “呦，你可總算願意出來了，我還以為你要擺多大的架子呢！我都已經吼成這樣了，你還像個縮頭烏龜似的，躲在人群裏不願意出來，你可真是好大的膽子！”

  廚師額頭冷汗涔涔，不停地向她認錯道歉。

  “對不起少夫人，我隻是太害怕了。可是我今天做的牛排就是你平時愛吃的口味呀，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哪裏出了問題，你居然還好意思問我？這不是你的責任嗎？做得這麽難吃，你還有臉和我說！”

  夢夕月怒不可遏，一把抓起餐桌上的盤子，砰地一聲摔向地麵。

  人群四散著逃離，隻有廚師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破碎的瓷片迸濺，擦傷了他的手背，露流出一抹鮮紅色的血絲，順著手指了蜿蜒下滑。

  低落在潔白的瓷片上，猙獰無比。

  “看你做的是什麽東西？簡直是豬食！這樣難吃的東西居然給我吃？既然你不想在這裏幹了，就馬上給我滾蛋，你要是不走的話，我保證讓你出不了這個海城！”

  廚師臉色煞白，雙手緊緊握住，這也加劇了手背上鮮血流動的速度。

  他眼底帶著憤怒，可此刻卻敢怒不敢言。

  “怎麽不說話，啞巴了？”

  夢夕月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的所作所為有多過分，依舊在不斷逼迫。

  “夕月。”

  就在她打算給廚師一巴掌，好好教訓教訓他時，冷漠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夢夕月身體猛然一僵。

  她愣了許久，最後一點點，一點點慢慢地轉過頭。

  不遠處，夜北冥站在樓梯中央，正滿臉陰鬱地望向她。

  餐廳裏總算恢複了平靜，夜北冥慢條斯理的係著袖扣，緩步來到了眾人麵前。

  他眸色暗沉，波瀾不驚，看不清情緒，淡淡掃過地麵上的一片狼籍。

  “夕月，你這是在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