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彥似乎在思考，沉默了一會兒後，斟酌著開口。

  “阿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蘇鳳青來鄰市出差，順便找我談了些事情。”

  簡玥詫異他的坦誠，又意識到自己這樣算是僭越，可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還是自己對他的好奇心已經超過了自己的預期，竟將自己內心深處最想問的話問出了口。

  “你們是在談戀愛嗎？”

  “沒有。”

  黎彥不假思索，“但蘇家有意讓我們聯姻。”

  哦，商業聯姻，做生意的人最愛玩的那一套。

  簡玥撇了撇嘴，表情管理沒有平日那麽嚴格，帶著些小失落，低著頭把玩著手裏亮晶晶的酒瓶。

  “唉，那你們談戀愛也是不久之後的事了？”

  不開心！

  那她就連機會都沒有了？

  黎彥下巴微微抬了一下，眼睛裏的溫柔快要溢出來，否定得很快。

  “不會，我不會和她談戀愛。”

  我隻想和你在一起。

  “真的？那你想和誰談戀愛？”

  起風了。

  黎彥靠近她，一股酒精的味道撲鼻而來，天台上的微風拂過簡玥的發絲，將女孩的長發吹得四散飛揚。

  他有一陣恍惚，好像這一瞬，他回到了八年前的那個夏天，女孩兒坐在天台的欄杆上，轉頭望向他的眼裏，仿佛盛滿了整個銀河。

  那些刻在內心深處的記憶，在這樣的環境下，又一次被喚醒，逐漸點上新的顏料，上了新的濾鏡，終將會成為值得他一生珍藏的畫麵。

  “算了，你不說也沒事，其實我就是純粹好奇……哈哈，你也是導演，有自己的隱私，我理解的。”

  後麵的聲音越來越小，逐漸被風聲淹沒。

  簡玥就著酒瓶又喝了一口，酒精帶來的溫熱讓她感覺自己心中好像燃燒著一團火，就怕自己下一秒又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要是嚇跑了黎彥可怎麽辦？

  黎彥接過她手裏的酒瓶，目光像是一張織得密密的網，將她整個人包裹在裏麵。

  “有些話，其實我很早以前就想告訴你……隻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阿玥，我……”

  簡玥眨了眨眼睛，心跳莫名其妙地變快了些許。

  是在期待些什麽？

  她期待著他後麵的話，可包裏的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震動起來。

  簡玥抱歉地看了黎彥一眼，去旁邊接了電話，那頭傳來程晟安亂七八糟的歌聲，魔音灌耳。

  是唱的簡玥出道的第一首單曲《野性》，這首歌寫的是一個愛而不得的淒美故事，用朋克金屬風貫穿全首歌曲，這首歌還成為了那個年度最佳金曲。

  奈何大老板天生五音不全，唱出來的歌曲，調子如同山路十八彎，就連簡玥這種專業人士，也是憑借著背景音樂，才能分辨出他唱的是啥。

  沉默了兩秒，她忍無可忍。

  “你又喝多了？”

  這貨真的，簡玥跟他認識也有三年了，平時他看起來就是一正經又禁欲的商業係男人，渾身上下散發著男性荷爾蒙，就連公司的沈潔都覺得他很有魅力的一個大老板。

  他就是有個致命的缺點，一喝醉就給她打電話唱歌，一唱歌就要人命。

  這讓簡玥一個搞音樂的藝術工作者很是無語。

  但對方卻沒有半點逼數，反而大方一笑。

  “是啊，我不得為了養活公司那麽一大幫子人，在外麵應酬？怎麽樣，我唱的歌，比你有感情吧？”

  簡玥捏了捏眉心，抬頭下意識往黎彥的方向看去，發現他也在認真地看著自己，一雙眸子裏仿佛揉碎了一硯台的墨，裏麵有什麽樣的情緒，濃得化不開。

  她的心又開始癢了起來。

  要不是這通電話，那黎彥剛剛要跟她說什麽？

  這樣想，她的耐心在老板這兒就沒那麽多了。

  “地址發給我，我給張宇打電話，讓他過來接你回家。”

  程晟安卻反問，“你就沒什麽話要問我？就不問問我為什麽喝這麽醉？”

  簡玥也有些微醺，白蘭地的後勁兒大，她這會兒腳下都有點飄飄然了，拿著手機，淡定地做了個陳述。

  “如果不是你母親有事，那就是你父親要給你安排相親了？老板，抓住機會，娶上個白富美，將來就不用這麽辛苦去應酬了，軟飯吃著也挺香，反正你牙口好。”

  這話全公司也就她敢說。

  拿著手機的程晟安，笑得放肆。

  “所以啊，你休完假趕緊回來，有你這棵搖錢樹在，我是打算傍著你好乘涼了。”

  簡玥：“告辭。”

  然後迅速掛了他的電話。

  程晟安：“……”

  算了，這小祖宗。

  會所裏音樂聲很大，他一時間也失去了繼續唱歌的興趣，把麥隨意丟給旁邊衣著過於清涼的舞伴，拍拍她的屁·股，風·流一笑。

  “好好唱。”

  女伴的嗓音條件刻意模仿簡玥，竟有個七八分相似，在五顏六色的燈光下，程晟安閉著眼睛躺在沙發裏，沒什麽表情，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麽。

  一首歌唱完，女伴羞羞怯怯地來到他的旁邊坐下，一隻手搭在他的大腿上，眼神卻大膽又熱烈，像是等待主人表揚的小狗。

  “程總，我唱得是不是要比簡玥好？她能唱的歌，我也能唱。”

  剛才程晟安打電話，她一字不落地全聽了進去。

  開玩笑，程家在帝都的地位根深蒂固，往上數三代，早些年程家也有不少叱吒風雲的人物，隨便拎出一個跺一跺腳，都能讓帝都抖上幾抖。

  出來應酬？也就聽著他說說笑罷了。

  而女伴好不容易得了機會接近這位大佬，自然是端得一派溫柔似水，隻是這明目張膽的覬覦，將自己的野心全部寫在了臉上。

  程晟安慢吞吞抬起眼皮，掃了她一眼，沒什麽表情地道。

  “她音域寬，整個樂壇近十年才出了這麽一個，你跟她比？”

  女伴聽出這話裏頭的刺了，可她想改口也沒機會，因為男人已經掏出了一張支票，隨意地塞進她胸前的事業線，戲謔一笑。

  “拿了錢去找別人給你出專輯吧，我累了，你先出去。”

  女伴臉色一變，眼裏水霧彌漫。

  “我、我知道錯了，程總……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為什麽？我哪裏不如簡玥了？”

  男子卻輕蔑一笑。

  “沒事，我隻是睡你睡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