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四章關係
作者:巴特拉七世      更新:2022-02-24 05:43      字數:2147
  也不知這樣過了多久,隻覺得光線都暗了,她這才回過神去,見著護士端入了一碗菜飯來,笑道:“少夫人,你累了這樣久,也一天沒有吃東西了,您還要照看少帥,可千萬不要累病了自己才好。”

  她淡淡一笑,緊了緊身上剛披上的雪緞長白流蘇披肩,接過那破了一個小口的碗來,拿起調羹,卻也默默地放了下去。護士緊張,便看她道:“怎麽了,是不是不合您的口味?”

  她忙解釋,“不是,請不要多想了,隻不過我實在是沒有胃口,所以才會這樣……”

  那護士放下心來,又勸道:“您也要多吃一些才好,我換了藥便出去了,少夫人您記得吃東西。”

  她點了點頭,眼瞧著護士換完了藥,揉了揉酸脹的眸子,那護士說得對,她必須要吃一點東西,若是自己病倒了,不但照顧不了他,還要麻煩別人照顧自己。她捧著那破落的碗,指腹沿著碗沿輕輕摩挲著,輕輕地咽下了一口來。

  屋內的懷表滴滴答答地響著,時間一分一秒地走過。她卻也支撐不住,隻好起了身,佇立在窗口,看著快要興起的月色,點上紅燭,點開那一盞哀愁。

  身後卻是他的聲音,那樣熟悉,卻那樣遙遠,“墨蘇。”

  她心頭一怔,果然是他醒來了,她慌忙地要去找醫生,卻被他製止住,她伸手去抹麵頰上洶湧的淚珠,他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她走到他麵前,那碗中的粥已經涼去,半盞蠟燭竟也燃盡,他握住她沁涼的手心,隻覺得她身上散發著幽幽的華芒,一圈圈暈染在他的心上。

  “墨蘇,你怎麽來了?”他的語氣略帶責備,“這裏很危險。”

  “我知道。”能在與他說說話,她便覺得無比滿足與幸福。她反握住他寬大的手掌,笑道,“聽說你出了事情,我就急忙來了。”

  “傻瓜,我能有什麽事情,你且放心。”他黑如點漆的眸子被寂靜的夜染上了清寂與濃重,“現在外麵怎麽樣了?”

  程墨蘇心頭滑過一絲無端端的痛楚,聲音輕柔,“現在是阮煜暫代你的職位。”

  他聽到“阮煜”這兩個字,心頭不由一緊,不可抑製地咳嗽了起來。她忙幫他順著氣,去找那鐵壺倒茶,卻聽他的聲音在空氣中飄散過來,傳入她的心頭,“阮煜他果然沒死,你也終於可以放下心來了。”

  她怔了怔,倒茶的手不由一抖,那茶水順著漆紅色的木桌,流淌到了地上。她不由地咬了咬玫瑰色的唇,有些話,是必須要和他說清楚了的。她端茶給他,那紅茶已經涼薄,隻是她皓腕上隱隱而來的幽香,縈繞在他周圍,不豔俗,不爭搶。就如同她的眉眼般,澄澈透亮。

  她柔柔一笑,素淡的麵上微動著淺淺的笑容,如一株盛開的玉蘭花般,孤芳自賞,純淨雅致。她低了低眸子,輕聲道:“少弈,其實這次就是阮煜送我過來的。我知道他沒有死的時候,心裏的確鬆了一口氣。可是他對我來說,隻是生命中的過客,我救過他,他也幫過我,我知道他會對我好,我也知道我希望他能好好活著。我們的關係,僅此而已。”

  “但是少弈,我對你是何種的心情,你還不知道嗎?”

  上官少弈怔了怔,目光深邃,她緊緊抿著玫瑰色的唇,多年後,她仍是當初那般美好的模樣,事過境遷,滄海桑田,當那纖細的指尖再次觸動他的心弦,紛擾的愁緒便煙消雲散,便浪跡天涯,隻有回憶在心間,隻有思念未走遠。

  他沒有離開,她也沒有躲避,這歲月就是如此過去,終究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來。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淡淡道:“墨蘇,幫我去找護士來吧。”

  她眨了眨水色的眸子,笑意盈盈,應了一聲,轉身便推門出去了。門外卻有另一個身影,那狹長的眸子直直地注視著她,她被他盯得發慌,玫瑰色的唇微微動了動,阮煜卻如了然了一般,扯動了嘴角,一言未發,向遠處走去,那鋥亮的馬靴在寂靜的夜中踏動得格外響亮,那挺拔的身影逆著光圈,拓印下一圈圈的寂寥與落寞。

  總該是這樣,生活的軌跡太窄,容不下多的人。

  她瞧著他的身影漸行漸遠,輕輕拭去了眼角的淚珠,叫了護士進來。那護士換好了藥膏,又囑咐了她幾句,當她知道他的性命終於無憂了的時候,這才大大地舒了一口氣來。

  這一夜過得尤其漫長,阮煜的偷襲的確起了不少作用,打了日軍一個趁其不備,因為他的出色表現,再加上上官少弈的傷病確實嚴重,薑尚豪便下令讓上官少弈前往鄂州去了。

  那時戰火還未蔓延到鄂州,鄂州城內軍隊每日按時巡邏,戒備森嚴,也讓惶惶的人心收斂了幾分。上官少弈在鄂州置了一處房產,安心養傷,也能與自己的妻兒過上一段日子的太平時光。

  淩恒已經學會了一些簡單的詞句,也學會了走路,模樣也愈發得像上官少弈了,倒看不出一點他親生母親的影子來。

  “媽媽抱……”他張開手臂,程墨蘇將他摟在懷裏,唇角漾起兩個淺淺的梨渦來。上官少弈半臥在床榻上,瞧著她與淩恒玩鬧的模樣,眉宇間噙了淡淡的笑意。淩恒轉過眸子,見著自己的父親,不由咧開小嘴,“爸爸抱。”

  程墨蘇將他放到上官少弈懷裏,上官少弈輕輕地擁著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童年。父親的嚴厲與教導讓他記憶猶新,他低了低眸子,不忍再去如此對待自己的孩子,心裏隻盼著他能健康成長便好了。

  “少弈,你說我們今天晚上吃些什麽好呢?”程墨蘇如畫的眉目含著笑意,隻是那眸光如水般清淡,就那樣靜靜地望著他。

  他默了片刻,眼眸微動,聲音低緩而好聽,“今晚我不在家裏吃了。”

  “哦,今天是訓兵的日子。”她抬眼看了看日曆,輕聲道。

  “姑爺。”風吟推門而入,將一封密信遞給他,“這是張副官剛才送來的,說是要緊的文書。”

  他應了一聲,抽開那文書看了起來,眸光深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