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的話，讓四目很是驚訝。

  “師兄，那不是要一兩個月，我客戶怎麽辦！”

  “涼拌唄！”心中已經有了決定的九叔，懶得理會四目，準備明天再去找林牧解釋一下。

  躺在客房裏，四目望著停屍房的方向，心想：“林牧那小子可是看一眼就學會了一味真火，那麽趕屍筆記也難不倒他！”

  “嘿嘿，這小子心軟，隻要賣賣慘，會幫我把客戶趕回去！”

  一路上，任婷婷知道林牧心情不好，隻是偎依在一起，沒有說半句話。

  “婷婷，你回去吧！”

  把任婷婷送回任家老宅後，林牧想回到自己的西醫店。

  記憶中，那裏才算是他的家。

  “嗯，我明天帶著早點過去找你！”

  任婷婷看出了林牧想要獨自一人安靜的意思，便很賢惠的同意了，也沒有像熱戀中的嬌縱少女那樣，無時無刻都需要陪著。

  林牧緩緩的架著一輛馬車，前往西醫店。

  這是任婷婷的堅持，不會騎馬的他，擰不過隻能同意了。

  一出任家老宅，林牧掏出了一把大洋，每人兩塊，讓轎夫什麽全都回家去，獨自享受思考的時間。

  林牧悠閑的躺在馬車上，這匹馬是老馬，順著街道會自己走，無需怎麽驅使。

  而且已經他很喜歡這種夜深人靜的感覺。

  馬車緩緩的走了半刻，看到前方有一處微弱閃爍著的亮光。

  微微眯眼，林牧看到了一個人正挑著一個燈籠趕路，背後還背著一個竹簍，而且渾身輕飄飄的，腳跟都不沾地。

  有點意思。

  敢在任家鎮街道上晃蕩的鬼，不知道是實力很強，還是剛剛行的呢。

  從鍾家鎮回來，林牧體內的法力已經恢複了百餘點，對付三品惡鬼還是不成問題。

  平靜的看著遠方行人佝僂的背影，並沒有怎麽驅使著馬車，卻慢慢的追上了人影。

  眼前是個六十左右的老人，手中提燈籠，背著一個竹簍，佝僂著身體，一副氣喘籲籲，很努力的趕路。

  “老人家，這麽晚了，要去哪啊？”林牧坐在馬車上，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微笑。

  “行醫。”這老人穩住身體，緩緩轉頭來看了一眼林牧，渾濁的眼神之中滿是疲憊。

  說完，再次彎下腰去，背著竹簍趕路。

  “原來也是醫生啊，這大晚上的要不要讓我捎帶你一程？也好給我講一講，你的故事啊！”明明知道眼前的老人是鬼，但林牧神情依舊淡然。

  其實，很多有了意識的鬼物，都喜歡向人坦露心胸，告訴人，他是怎麽死的。

  這老人看了一眼林牧，又認真的看著馬車。

  這馬車是任家的，很新。而老馬雖然老，但還是比腳力強得多，但還是搖了搖頭。

  “不用了，但還是謝謝你了，小夥子。”

  行醫老人邁著蹣跚的步子，繼續努力的朝著前方走去。

  “老人家，你這麽晚了出去啊，是要給人治病嗎?”林牧看著這個硬氣的老人，覺得還是有必要了解一下。

  “嗯，任家村有個老人病了，我得去給看看。”行醫老鬼微微喘著粗氣，聲音有些虛弱。

  “哈哈，老先生治病救人，懸壺濟世，真當人間正氣啊！”

  “唉，什麽濟世天下，現在人心可險惡，治好了病也就沒什麽，一旦治不好的病，萬一死在你的手上，那就慘嘍。”

  行醫老鬼長歎一口氣，一臉無奈，好像說的都是以往的經曆。

  “確實，這世人本來就隻會考慮自己，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就是笑話。”

  心裏有氣的林牧，不禁有些共鳴了。

  “唉，世態蒼涼，老朽隻能盡餘力做好本分了。”行醫老鬼臉上露出一絲滄桑之色。

  抬頭看著前方，緩緩開口說出了死因。

  而林牧也認真的聽著，他靠得那麽近，也沒有感受到這行禮老人身上，惡鬼應有的怨氣。

  反而有一股堅定的執念，支持這行禮老鬼不斷的強大。

  “我最大的誌向就是懸壺濟世，給貧窮的人治病都是分文不取。”

  有一天晚上，有一個年輕人來找這老鬼。

  這人的父親要死了，求他幫忙去醫治。

  那天晚上，外麵還下著瓢潑大雨。

  老鬼一聽，就連忙穿著了鬥笠蓑衣，跟著年輕人走了足足十裏的泥濘小路，到達時，連一口熱水都沒得喝。

  就帶到了病人的麵前。

  老鬼一看，是個七八十歲的老人，病入膏霜，根本活不過明天了，便將實話告訴了這家人。

  結果這家人全跪下來求他，一定要讓這老人活下來，就算多活幾天也可以。

  然而，老鬼表示無能為力。

  但卻被扣留起來，如果不救活，就別想離開。

  萬般無奈之下，老鬼隻好用珍貴的參片，吊住這老人的一口氣。

  但依舊沒有撐到天亮，就去世了。

  家中的子嗣非要說是老鬼害死他們的父親，一定要賠償，強要一百塊大洋!

  老鬼也是個清貧的村醫，平時給一些窮人治病都不要錢，哪有那麽多錢啊！

  可是，這群不講理的人，卻對著老鬼一陣拳打腳踢，把一個濟世天下的老醫生，活生生的打死了。

  最後，這老鬼落得個屍骨無存。

  “哦，老先生，那麽你後悔嗎？”林牧看著眼前的行醫老鬼，很想知道都經曆這樣的事情了，為什麽卻沒有半點怨念呢。

  “有過。”行醫老鬼微微點頭，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詭異的掙紮神色。

  “哦，但為什麽...”林牧還沒有問完全，老鬼就朝著他笑了一笑。

  “世人愚昧，世態蒼涼，人心險惡。我輩行走天下，懸壺濟世，早就料到會有這麽的一天的。”

  “或許你這小夥子沒法理解，經曆得足夠多了，生死早就放下了，但卻不想讓自己堅守了一輩子道，就此消失。”

  “護道行醫麽。”聞言，林牧微微有些理解這行禮老鬼的執念呢！

  “沒有人做出犧牲，那就不會有更多的人行醫，這世人便會病得越來越嚴重，直到徹底失去了人性。”

  老鬼聽到林牧的喃喃自語，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老先生，如果你治好的一個人的病，而這人卻殺害了無數人，那又如何抉擇？”

  林牧想到了今天跟四目去鍾家鎮的事情，便想知道自己該不該生氣。

  “醫者無類，隻要是病人，都得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