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怔住了，他現在就停在距離韓征的陣法不到半步的距離。

  有邪器【死寂】在手，此時的韓征根本不可能聽到或者看到他的動向才對。

  可是為什麽自己一動，韓征就立刻發覺了？

  不，有哪裏不對勁。

  他在詐我？

  別說他現在根本不可能看見，就算能，以他展開陣法的麵積看來，他的能力也根本不足以和自己對抗。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這半步的距離，林森卻怎麽也無法靠近——因為他太冷靜了！

  林森可以清楚地看到，韓征的臉上仍舊沒有絲毫表情，恐懼、慌亂、緊張……甚至連掩飾情緒的痕跡都沒有。

  也就是說，那就那樣站在一片無聲的寂靜之中，無論身旁有任何危險虎視眈眈，他都沒有絲毫動搖的意思，仿佛將一切都在看在眼裏，卻不放在心上。

  這樣的氣場和氣勢，應該隻有絕對的強者才會擁有。

  林森產生了一種錯覺：盡管現在主動權還掌握在自己手裏，可是一旦他踏出了那半步，就會立刻變成他人的獵物！

  “不、不對，不該是這樣。”林森的氣息亂了，他下意識地發出了否定的聲音。

  然而就在他出聲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不能上前了，因為他已經沒有絕對的自信，暴露出了自己的破綻。

  明明【死寂】的用途就是讓韓征和陳一夫在黑暗中暴露出自己的弱點的，可是現在林森竟然率先暴露了自己。

  他緊緊握著手裏的傘劍，被迷霧遮住的臉麵朝韓征，似乎在審視著韓征。

  傘劍已經開始震動起來，似乎在為他的躊躇而感到不滿。

  但是無論如何，林森都無法再向前走一步了。

  他歎了一口氣，無奈地看著自己手裏的傘劍和腳下的死寂：“罷了，看來今天這一趟，虧得有點大啊……”

  林森的身體在雨中開始逐漸透明，收回了傘劍之後，朝著街角緩緩走去：“韓征……我記住這個名字了。”

  黑暗開始逐漸褪去，風聲、雨聲、紅綠燈跳動的聲音緩緩回到了韓征的耳朵裏。

  他仍舊麵無表情地站在原地，看著前方林森離開的方向，不過卻沒有要追上去的意思。

  身旁的陳一夫感覺到黑暗消退之後，立刻收起了地獄火，轉頭朝韓征問道：“你沒事吧？”

  “我沒事。”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後，陳一夫拔劍就要搜索林森離開的方向，卻被韓征給攔住了：“隊長，不用追了。”

  陳一夫頓了頓，也停了下來：“是啊，追上也沒用了。”

  他們二人都知道，林森既然能夠以靈魂形態出現在龍都，勢必不會沒有準備。

  靈魂形態之下，他想要出現容易，想要消失更容易，哪怕隔著千裏，他也能瞬間喚回自己的靈魂。

  而且死寂雖然才剛剛消退，但他到底走了多久不得而知，他們現在貿然追上去，難保不會落入其他陷阱。

  陳一夫冷靜下來之後，拍了拍韓征的肩膀：“走，先回去吧，雨下大了。”

  韓征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跟在他的身後。

  陳一夫比韓征大了一半的歲數，但是今天的相處裏，韓征卻並沒有覺得這個男人比自己沉穩多少。反之，他更像是個大大咧咧的老頑童。

  年過四十，還和一幫孩子鬧在一起。

  兩個人一路都很沉默，隻有陳一夫給發了幾條信息，在進家門之前又打電話報告了今天的事情。

  按理說這個時候他應該去優先處理林森一事，畢竟邪神教的教主出現在龍都，哪怕隻是靈魂形態，也非同小可。

  可直到進門，他給自己和韓征一人拿了一條幹毛巾，都什麽也沒說。

  他不說，韓征也不問。

  直到他又處理了幾通電話之後，酒意徹底散去，他才緩緩開口：“你應該都猜到了吧？”

  韓征並沒有否認：“是的。”

  又是長久的沉默。

  “唉，沒想到，那幫臭小子被我瞞了這麽久都沒發現的事，你一次就發現了。”陳一夫坐到了韓征對麵，笑容無奈又苦澀。

  但是同時，韓征可以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來，他現在的心情應該是很輕鬆的，仿佛隱瞞了很久的秘密，終於得到了一個可以抒發的窗口。

  陳一夫盯著他，半晌才道：“你小子啊……果然是個人才。”

  “其實一開始被林森跟蹤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沒發現，想著要不要提醒你一下。可是真當你發現的時候，我又在猶豫自己要不要出手了，因為我想隻要我出手，你應該能看出什麽端倪來。”

  此時陳一夫的腦海裏，回憶的便是今天下午韓征站在他和陳一君合照麵前時的場景。

  當時他假裝沒有看到，從門口經過之後卻叫了韓征的名字。

  不知道為甚麽，當他看到韓征注意到那張合照的時候，就有一種預感——他瞞了一年的事情，可能要藏不住了。

  “你……不問我什麽嗎？”陳一夫遲疑開口。

  韓征沉默了片刻，才開口道：“你這麽做，肯定有你自己的理由。我相信你不是會危害國家的人，所以，你如果不想說的話，我也不會問。”

  陳一夫聞言愣了愣，隨後笑罵了一句：“我看你小子是已經猜到怎麽回事了，所以才不問的吧？”

  “十之八九。”韓征如實道。

  對於陳一夫的秘密，在他出手的那一刻起，韓征就已經猜到了四五分，而當林森提起過往的時候，他便大概明了了怎麽回事了。

  所以其實不必問，他也心裏有數。

  但猜到了，依舊不問出口，便是他對陳一夫的禮貌和尊敬。

  兩個人又是一陣沉默，隨後還是陳一夫率先打破，他站起身來，走到韓征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林森剛才的話有誤，陳一君並不是龍國最耀眼的那個天才，以前不是，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是。”

  頓了頓，又道：“但他有句話說得不錯，你，韓征，日後必定會成為龍國乃至全世界曆史上，那顆最耀眼的星星。”

  “又或者，你，就是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