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德祖離開之後，剩下的就是調查組的事了。

  其實當天雖然全程人都被控製了，但是大部分地方的監控都還有保留，除了軍事中心斷電的那段時間無人知曉意外，其餘的來龍去脈早就已經一清二楚了。

  調查組對韓征進行了簡單的問話，本以為不外乎是問他如何將三名邪神教幹員斬殺，又是如何悄無聲息地消滅了近百名普通教徒之類的問題。

  可是沒想到他們居然隻是問了一下三名甘願的具體情況和能力，以及他們死前有沒有提及到別的計劃之類的。

  關於韓征如何下手的事情隻字不提，讓韓征自己都有點兒摸不著頭腦了。

  有調查組在，江潮生這個當事人之一自然要避嫌。

  等到結束之後，韓征本打算直接離開，忽然有人叫住了他：“韓先生。”

  韓征回頭一看，發現是剛才調查組的一員。

  那是一名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戴著一副眼鏡，長相斯文，笑容也十分禮貌：“韓先生，打擾一下，您和許茹許隊長的關係看起來還不錯是麽？”

  知道許茹出身龍都，所以韓征並沒有感到意外：“還算不錯，請問有個貴幹？”

  “實不相瞞，我是許隊長父親的部下。”

  說到這裏，韓征已經明白他為什麽叫住自己了，不過他很是淡定。

  許茹是個成年人，一直像個姐姐一樣地照顧自己，她的事，特別是事關她的私事，韓征不能為她做任何決定。

  “如果你是希望我當個說客，那我隻能說抱歉了，我這個人口才不行，隻怕勸不了什麽。畢竟，我對當年的事也並不了解。”

  男人溫和一笑，搖了搖頭：“您可能誤會我的意思了。”

  韓征腳步頓了頓，微微揚眉，示意他繼續說。

  “我們主任和許隊長的家事，我這個當屬下的是不會插手的。我隻是想告訴您，我家主任認為許隊長能看上的人，應該不會有錯，所以想讓我轉告你，期待龍都再見。”

  “到時候，希望能和您麵對麵談一談。”

  “告辭。”

  說完，他便離開了。

  韓征留在原地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看來這趟去龍都，也是一潭渾水啊。”

  “水至清則無魚，一潭渾水，說明這潭水裏還有魚不是麽？”

  突然有人在身後接了一句，令韓征下意識地回過頭去，愣了愣。

  身後的是一名老人，白發白胡，年紀已經滄桑得看不出來了。

  可是他的精神卻很好，那雙眼睛深邃而悠遠，就連說話的聲音也讓人覺得仿佛從另一個空間傳來一般。

  在這個年代，卻穿著一身白色的長袍，應該是唐裝。

  長袍不染纖塵，除了腰間掛著一塊玉佩以外，再沒有多餘的裝飾。

  這裏是主城的軍事中心，能夠出現在這裏的都不是閑雜人等，所以韓征並沒有把他當作什麽普通人。

  盡管，他從老人的身上察覺不到絲毫真元力的氣息。

  “老人家，您是？”

  老人手上拿著一根煙杆，並沒有正麵回答韓征的話，而是問道：“年輕人，可以借我個火麽？”

  韓征默然了片刻：“當然。”

  他拿出打火機為老人點燃了煙杆，劣質煙草的味道十分濃烈刺鼻，韓征卻沒有表現出任何嫌惡或者不適。

  “我是什麽人不重要，隻是聽說咱們龍國又出現了個了不得的天才，老夫自然要親自來看看了。”老人性格十分和藹，抽了一口煙之後才笑道：“唉，真是年紀大了，在飛機上可把我憋壞了。”

  看來，老人是下了飛機之後直接到這裏來的。

  “一幫年輕人，怎麽比我這個糟老頭子還迂腐，墨守陳規，可不是什麽好事啊。”

  韓征聽著這番老頑童的發言，忍不住笑了：“有些規矩，隻怕還是守一守得好，否則人人特立獨行，這個世界就亂套了。”

  老人並沒有否認他的話，反而點了點頭：“是啊，墨守陳規不行，人人特立獨行也不行。年輕人，那我問你，如果是你，該如何是好？”

  話題突然轉折到了自己這裏，韓征倒是沒有個答案。

  這一次，他默然了許久。

  不過，老人替他回答了：“有人破壞規矩，有人遵守規矩，墨守陳規和特立獨行，都組成了這個世界的一部分。有人不破不立，有人堅守陣地，讓進有去處退有歸路，這才是最好的發展，你說呢？”

  聽到這裏，韓征已經知道了，這位的身份隻怕也不簡單。

  他認真道：“無論退還是進，都有自己的道理。但是二者之間的平衡又該如何維持，又由誰來維持呢？”

  就像如今官方的激進黨和保守黨，兩邊明爭暗鬥暗昧叢生，外麵還有世家軍閥荒野狂徒虎視眈眈，鬥來鬥去，到最後遭殃的還是普通人。

  “我認為，無論是進還是退，首先要考慮的，還是‘人’。”韓征嚴肅地皺起了眉頭：“若是連人都不顧，隻知道一味地追求某一方，未免過於極端了。”

  “噢？”老人揚了揚眉：“那如果是你，又該如何平衡呢？”

  這一次，韓征沒有正麵回答：“我也是個人，隻遵循自己認為對的路，做不了那個平衡者。”

  “可是，現在缺少的，就是那個平衡者啊……”老人似乎有些感慨。

  韓征認真的想了想，認為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平衡，就以為著兩邊必須齊頭並進。可人都是自私的，總有大大小小的貪念，誰又會願意在能更上一層樓的時候退一步等等對方呢？

  而平衡者，就更難了。因為他，必須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私心，同時又足夠強大的人。

  這一點，韓征不能保證。

  因為他承認，他也是有私心的，他想要守護藍星，但不代表他真的什麽都不想要。

  “那年輕人，我這麽問你吧，如果是你，會走在哪一條隊伍裏呢？”老人再問。

  韓征還是十分堅定地答道：“我，隻從心。”

  這回換老人愣住了，隨後哈哈大笑起來：“看來，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說完，他連招呼都不給韓征打，自己就往門外走：“有意思好啊，有意思，才有希望呐……”

  “年輕人，咱們龍都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