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時，休息好的馮學文伸著懶腰走出小房間，見到姐姐就問：什麽時候吃早餐？

  馮燕也學會了不搭理他，冷他一眼便要劉思遠和曾明先去房間洗漱，再去餐廳吃早餐。馮學文馬上跑向洗手處喝上一口自來水，咕嚕幾下便了事，他現在三天不洗臉也能過。曾明和劉思遠有意拖延，為的是不想與馮學文一同吃早餐。來到餐廳，馮學文果然離開，兩人便各要了一碗牛肉米粉。

  媛媛是晚飯後和趙春苗她們一起來的，思念女兒到極限的馮燕顧不得那麽多了，一把摟住女兒悔愧大哭。在一旁曾成坤眼神的催促下，媛媛最後抱住了媽媽！喪事的兩天時間，彭小薇她們每天都有兩人在此幫忙。前來吊唁的人有很多，銀行的、罐頭廠的、曾明的老同事和朋友等，包括易總和李老板都來了。隻是唯不見有一個馮學文的同事或朋友來，哪怕是龔海琦都未出現。

  火化那天上午，除了嶽母被馮燕攙扶，所有親屬都跪下為嶽父送行，唯有馮學文在後麵和司機打電話，大聲吵著要求追加賠償！曾明爆發了，起身衝過去兩手抓起他的雙肩就把他擰來，並一掃腿將他麵對火化處跪下。媛媛白他一眼冷怒一句：不孝的東西，活該！馮學文正要發怒，被跪在一旁的曾明反手一記重耳光打到在地！嶽母和馮燕冷視著這一切，然後悲哀看向煙囪騰升的青煙。

  嶽父的賠償被交警大隊做了判決，因為雙方都有責任，故賠償二十萬。馮學文不服，揚言要起訴！可一旦拿到那二十萬，幾乎是銷聲斂跡了。不僅沒提及留給媽媽一部分作為防老或治病備用，甚至家都不再回。嶽母和馮燕這才確認馮學文已是一個厚顏無恥、利欲熏心、無情無孝的爛人！

  辦完喪事的當晚，忙完廚房事宜的曾明和趙春苗趕到嶽母家開家庭會。嶽母謝拒趙春苗和馮燕提出住在她倆家的提議，她隻想住在自己家。當馮燕要求馮學文把房子讓給龔海琦母子時，他勃然大怒起身高吼：“憑什麽？房子是我的！”

  “哈哈哈！無恥的人說話真是比畜生放的屁還臭！數學老師，你是不是不懂什麽叫醜態百出呀？你的房子？你出過一分錢嗎？買房和裝修還有你結婚，那樣不是外公外婆、我們家和姨姨家出的錢？畜生，你發現哪一種雄性動物能做到讓自己的配偶和孩子住在窩外？你不覺得稱呼你為畜生是在恭維你嗎？”媛媛冷冷道。“馮濤，你給我聽著，你今後要是膽敢有這畜生一絲一毫類似，就別怪姐姐對你不客氣！”

  馮學文聽聞再次發怒，起身想過去打外甥女。還沒靠近，就被曾明更重一擊耳光抽得東倒西歪退坐在門前地上。沒人去扶他，隻有一種共同的徹底失望與無聲的鄙視。馮學文也明白自己已是眾叛親離，爬起來便開門外出，並狠狠地摔上家門。家，終於安靜了！

  黑色的轎車在高速公路上疾馳，欣慰的笑容把連續幾天的疲憊與憔悴驅逐出劉思遠的臉。隻要通過後視鏡看到母女倆相擁在一起，劉思遠就感到前方的路是特別平坦，心情更加舒暢！冬季越來越深入了，春天還遠嗎？

  在財經大學校門外，女兒媛媛分別與爸爸媽媽擁抱告別。轉身的媛媛伸開雙臂，像一隻美麗的鴿子飛向校園。背後傳來媽媽清脆深情的哭喊：“媛媛，媽媽愛你！媽媽愛你！！”仿佛世界每一個角落都已聽到！

  同樣是辦完喪事的曾明開車回到訂餐廚房，他無法相信廚房竟然沒有停業？胡秀雲開著三個爐火正在做火鍋菜。不僅是學生餐已準備好，四桌訂餐菜也準備完畢。一份份備菜整齊有序的放在案板上，隻等到時間就按順序加工。

  “哥，你回來了！”胡秀雲看到曾明親熱叫喚。

  “你？你原來會做菜？”曾明好奇問。

  “對呀！以前我家磚廠開始時都是我一人做十多人的中晚餐。隻是我的手藝遠比不上你，可顧客這兩天都說還能吃，差距不是很大！嘻嘻！哥，你今後就多教教我，我做你的下手或候補隊員！”曾明第一次看到胡秀雲開心的笑容，確實比姐姐胡秀蘭漂亮。

  胡秀蘭在忙做煎餅，謝勇在招呼幾位顧客買菜，趙春苗在擺放學生餐具。看到愛人回來，春苗即刻投入他懷抱嬌哼索要親親！

  “哎喲！都老夫老妻了，還這麽黏糊！讓我煎餅都煎不好了！”哈哈哈！買煎餅的幾個顧客聽後大笑！

  吃過午餐，趙春苗叮囑完曾成坤照顧好妹妹後便押著曾明開車回家休息。春苗快速打開臥室空調，再把曾明的內衣拿到衛生間又打開浴霸。溫度開始上升，冬的寒冷馬上逃離室外。

  “老公，喝一會茶就去洗澡，再好好的睡啊！”遞上茶水的春苗，挨著沙發上的曾明坐下柔聲交代。再告訴他胡秀雲真的很能幹，這兩天多虧有了她。顧客們對她的手藝也是深表稱讚，說她做的菜是別具一格。考慮到胡秀雲的到來能使訂餐廚房的收益再次提升一些，曾明心裏便有了新的安排。

  春苗堅持要給曾明洗頭和洗澡，說要親自為自己的愛人洗去這幾天的勞累與疲憊。她的話讓曾明大吃一驚！以前每次出差回家，馮蘭不也是如此要求嗎？是啊！這世上的愛都是相同的，幸福也是如此！

  上床的春苗輕摟著曾明愛撫親吻，要求他必須休息到下午四點，跟著又說起胡秀雲來。胡秀蘭和胡秀雲姐妹倆從小喪母，父親下崗後靠在路邊維修自行車和鎖具等維持一家。高中畢業的她為了不拖累家裏，與幾位同學結伴去了南方打工。二十一歲時認識了前夫，半年後建立了戀愛關係。

  為了支持他回鄉創業，她放棄了玩具廠生產管理職位與他一起回到鄉下，並一同接下經營不善的倒閉磚廠。次年，不嫌棄他家是在農村和條件差的現狀，果斷與他結為夫妻。經過五年的艱辛努力，磚廠效益逐見起色，他前夫也順帶有了一支建築隊。條件是越來越好，家裏蓋起了漂亮樓房與家院。隻是婚後六年間，經過兩年治療的胡秀雲依然未能懷孕，前夫便開始從抱怨到最後另尋相好，再就是逼其離婚！

  胡秀雲對婚姻已是極其灰心失望，沒心思與其公堂對簿。最後提出僅要六十萬了事，離完婚就來到姐姐家。她的觀念是什麽都沒了，錢再多也沒意義！

  生活再次回到平常軌跡，胡秀雲每天繼續有空就學做煎餅，曾明做菜時她又認真學習，熟記每一個環節。胡秀雲的到來，使曾明輕鬆了許多，每天的家人餐都是由她來用於練手。不到二十天，她做的菜讓曾明很是驚歎！做的煎餅也是像模像樣，與趙春苗的手藝不分上下。

  在趙春苗再三要求下，胡秀雲正式入住趙春苗家。這個家院修建有了十五年，一棟平房和一棟雜房呈九十度狀。房前有五米寬院子，兩旁有約一米五寬的過道，後麵還有兩米寬後院。曾明一直認為這種格局很浪費土地，早已打算今後重新修建。

  平房淨空有十六米長，八米五寬。中間為一大廳堂、一個衛生間和一間廚房，兩邊各為兩間臥房，其中兩間大的帶有衛生間。兩間住人的房間內家具還尚可，一間都是陳舊的老式家具，另一間房就是空空的了。

  胡秀雲很快在網上購買了全套床上用品，還買了一輛小巧美觀的電動車。不幾天，她的房間就被布置得很漂亮，書桌上擺放著她以前使用的聯想筆記本。從滿足的笑容裏，誰都明白她已開始了新的生活。

  她知道曾明和趙春苗的感情很好，從不打擾他倆親熱。忙完洗澡洗衣或一起看會電視聊聊天，便回房間上網或看書。隻是每天晚上回來，她和趙春苗搶著打掃房間衛生，使得所有房間每天都保持著幹淨整潔，芬芳四溢。

  她也覺得這個家院修建得不如人意，還說今後若是重修新房，她必須要出二十萬。如果是拆遷買新房，同樣出二十萬。總之一句話，今後要和哥哥姐姐在一起生活一輩子！

  二〇一五年在一天天的接近尾聲，這天的天空還飄起不大不小的雪花。隻是南方的雪在氣溫沒跌破零度時，落地便快速如鑽入地下般瞬間就消失。龍富糧在上午十點時騎三輪車到來，僅戴上曾明給他的一頂酒類廣告帽，身上落滿了雪花。

  “哥，你怎麽不穿上雨衣呢？感冒了怎麽辦？你再不聽話就莫來了！”趙春苗對剛下三輪車的龍富糧嚷嚷起來。

  “哎呀！菜地裏有點忙，雨衣給當家的穿上了。嘿嘿！”龍富糧依然憨笑著。“曾明，早上我們家殺了一頭豬，都知道我們家的豬肉好。這不，剛清理完就被同村人搶走一百多斤，豬頭也被搶了。我們家過年留二十斤，你們這拿來二十斤，豬蹄、豬肚、豬腸和豬肝豬腰的都給你們拿來了。我們當家的可說了，這次所有東西都不許給錢。不然，我們家就虧欠你們太多了。嘿嘿！”

  “行！回去告訴嫂子，我們謝謝了！快把雨衣穿上！”春苗遞給他剛才到超市買來的兩件雨衣，再去給他倒熱茶。胡秀蘭姐妹倆急忙過去卸下所有物品，並快速歸置好。

  “你看看你們，我每次來都沒空著手回去，總是拿你們的東西。家裏當家的都說我拿慣了！嘿嘿！”龍富糧邊穿好雨衣邊說，隨後又接過春苗遞來的兩張煎餅。“哎喲！有你們真好！嘿嘿！”

  曾明想起前幾天銷酒的業務員送了一些小瓶裝酒，馬上就用兩個塑料袋裝好四瓶大酒和十瓶小酒係好送給他。吃完煎餅的龍富糧樂滋滋地提著酒和新雨衣準備離開，春苗趕上去給他塞了一個千元紅包，說是給兩個侄兒春節的壓歲錢。龍富糧傻楞一會不知該怎麽辦？被春苗說了一通後才感激離去。

  中午的學生餐已經開始，趙春苗和胡秀蘭忙起了賣煎餅。好幾個訂不到午餐的學生，隻得靠一兩張煎餅一杯熱豆漿來打發午餐，家裏條件好的會要求追加一到兩個煎雞蛋。一半以上的家長中午是不回家的，隔壁的茶館依舊要接待這些小顧客就坐，反正下午打牌時間是十二點半。

  最近來過幾次的一小男孩再次到來，羨慕地張望幾眼室內就餐的學生後，便瑟瑟發抖的看向胡秀蘭和趙春苗。這飄雪天他沒穿冬衣，僅戴著單帽穿上一套很久沒洗的校服和一雙帆布鞋。他前幾次每次僅買一張煎餅，沒一次是給的整錢，都是七零八碎的零錢。

  “小朋友，你是不是要煎餅？”趙春苗親切問，她似乎預感到這小男孩身上沒錢。“阿姨，我想要煎餅，可我沒錢！我能不能每天來你們這做事呀？我不要工錢，隻要能吃飯就行！我滿十二歲了，我會掃地，還會洗碗洗菜。可以不？”

  趙春苗沒回答，隻是對他微笑一下，但兩眼卻開始紅了。“你怎麽不穿上厚衣服呢？沒看到在下雪嗎？”趙春苗邊做煎餅邊問，胡秀蘭這時已去了蔬菜店招呼四個買菜的顧客，謝勇在後麵忙著破魚。

  “我的衣服都小了，穿不了。還是很久以前媽媽買的！”男孩答。

  “那你媽媽為什麽不再給你買新衣了呢？是不是你不乖？”春苗再問。

  “我媽媽兩年前被爸爸打跑了！”小男孩傷感得低下頭。趙春苗不敢再問了，給他遞上兩張煎餅和一杯熱豆漿，要他到後麵雜房內去吃，那裏暖和還有舊椅子。

  見小男孩接過煎餅點頭道謝再單薄離開去了雜房，趙春苗終於流下兩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