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翊昨夜答應她，今後的案子都讓她參與，很多事情也不在瞞著她，所以他說到做到，不用顧笙提醒就將豔娘的口供送了過來。

  速度很快的看完所有記錄，她揣著心事出了留守衙門。

  一出大門，回頭望去。朱門白牆，墨色門柱，沒有匾額的衙署，顯出肅殺的森然氣勢，這就是卓然不同的鎮撫司留守衙門。

  深吸一口氣，轉身往大街走去。

  不愧是鹽署之地，揚州的奢靡繁華迷惑眼球，讓人無法控製的想要沉淪。古往今來，凡是揚州的官吏就沒有哪個是兩袖清風的，也沒有哪個官能夠安安穩穩坐下去。

  因為兩淮鹽司總部就在揚州。

  那些富麗堂皇的殿宇樓閣，揚州瘦馬，真金白銀，不管你是誰，不管你以前是如何的清廉，隻要你到了這揚州，要麽，你堅守本心被人吞了，要麽，你就隨波逐流成為汙吏。

  在繁花似錦的街麵上，顧笙尋了一家路邊餛飩鋪，要了一碗餛飩慢慢的吃，還沒吃上幾口就聽有人喊她。

  “顧笙。”

  顧笙連頭都沒抬，像是沒聽到，很快眼前白影一閃，對麵就坐了人。

  “你就不能選個好點的地方。”宋毅嫌棄的掏出帕子把桌麵擦了又擦。

  “又不是我請你坐下的，不喜歡可以走啊！”顧笙淡淡道。

  “嘖嘖嘖...”宋毅搖頭抬眼瞧了她一眼，接著繼續擦桌麵，“你說你這個女人，要貌沒貌，要溫柔沒溫柔，要錢沒錢，也就我翊哥收留你，不然誰敢娶你？”

  顧笙懶得搭理他，隻埋頭吃東西。

  宋毅擦完桌子將手中上好的帕子直接丟在一邊，一看就是不要了。

  “唉..”他趴在桌麵上，衝著顧笙擠眉弄眼，“想不想聽聽揚州城百姓對你的評價？”

  顧笙喝湯的動作有些僵，眼皮往上掀冷颼颼的瞅著他，接著什麽也沒說繼續喝湯。

  宋毅見狀，一著急坐到顧笙的身側，“哎我說，你別不說話啊！你知不知道你昨晚一戰成名，連帶翊哥都火了。”

  “現在因翊哥查揚州，局勢比較緊張。那些夫人深怕惹上麻煩，都足不出戶的窩在家中，要不然就算踩爛留守衙門大門，也要見識見識趙夫人是何方神聖。”

  顧笙不做回應，把頭都要埋進湯碗裏，宋毅急的直接蹲在了條凳上湊近顧笙高深莫測的說道：“我這還有一個情報，要不要聽？”

  顧笙終於把一大碗的餛飩吃完，湯也喝的差不多，心滿意足的放下湯碗後衝著老板喊了一句：“老板，錢放這了。”

  在老板的應聲中，三枚銅幣拍在桌麵上。

  連看都不看宋毅一眼，跨過條凳就走。

  宋毅蹲在條凳上，木愣愣的直到顧笙差點消失在人群中才驚醒過來，叫嚷著追了上去。

  “顧笙，你就不好奇被你送回去的那些小姐怎麽說你的？”宋毅不死心，扒了扒顧笙的胳膊。

  “不好奇。”顧笙終於回話了。

  宋毅高興的差點笑出來，再接再厲道：“看在你是我嫂子的份上，也看在你昨晚勇救我翊哥的份上，我就告訴你，那些小姐回去後全都說你是個母夜叉，還專門揭美人皮做扇麵玩，哈哈哈哈..”

  顧笙突然駐足，神色冷峻的盯著狂笑不止的宋毅。

  宋毅一邊笑一邊說道：“現在揚州城裏到處都是你的傳聞，比我們錦衣衛的凶名還要可怕。”

  顧笙不想和這個中二少年瞎扯淡，疾走一段路後拐了一個彎便是留守衙門。

  宋毅想著早上聽到的那些小道消息，就忍不住想笑。

  跟在顧笙的後麵如同麻雀一般，嘰嘰喳喳很是煩人。

  好在一進大門就碰到行色匆匆的小九疾步過來。

  “小九，可是有什麽事發生？”顧笙上前詢問。

  小九停下淺笑道：“沒什麽事，就是王四哥讓我去大獄給犯人治治傷。”

  顧笙一聽，記起在來的路上宋毅曾提起過十三太保的老四王子平到了揚州，他口中的犯人...莫不是豔娘？

  “你說的犯人是不是豔娘？”

  小九有些躊躇，但也隻停頓兩息便點頭，“是。”

  顧笙眉心一緊，略一沉思後道：“我能跟你一起嗎？”

  “這..”小九為難的看了看宋毅。

  小九雖然帶了九字，卻不是十三太保裏的老九。他隻是老王頭的小徒弟，在錦衣衛裏隻能算個小旗。

  能跟在趙翊的身邊，也是因為老王頭年紀大了，追不上趙翊的速度，所以才破格讓他跟著以便不時之需。

  像豔娘這種極為重要的犯人，任何人想要見上一麵，都需要得到趙翊的同意，所以顧笙的請求讓他很為難。

  宋毅收斂揶揄顧笙的笑臉，嚴肅道：“有王四在，豔娘一定會吐出點東西的，你就別去那血腥地。”

  顧笙沉默思襯：當時審訊刺殺楊懷刺客的時候，他說他們是從揚州來的，這件事她誰也沒說，眼下到了揚州，總要好好的查一查那個組織。

  “其實我是有個地方想不明白，需要問問豔娘。”她隨便找了個借口道。

  宋毅聽了沒有立即回絕，他隻是不想讓顧笙看到王四審訊，那家夥用起刑來簡直是比惡鬼還要恐怖。

  但一想到顧笙在推理找線索上確實很有一套，如果讓她見見豔娘說不定能問出點什麽。

  “這樣吧，我讓人把豔娘帶出來...”

  “不用這麽麻煩。”顧笙截斷宋毅的話，“但凡落入你們錦衣衛手中的犯人，就沒有人能站著的，更何況還是你口中的黑毒蠍王子平親自審訊。”

  “豔娘此時怕是隻剩下一口氣，不然也不會讓小九去。所以，你就別大費周章的把人弄出來，若是死了你我都得受罰。”

  宋毅聽了心道：她說的也是。豔娘已經在王子平手中三日，說不定都已經殘胳膊斷腿，還是別弄出來了。

  既然阻止不了顧笙去大獄見豔娘，那就讓小九先行一步通知大獄那邊清理一下。

  小九接到宋毅的暗示，跑著離開。

  顧笙也不去戳破，跟在宋毅的身後往揚州大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