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太一聽雙眼大睜，也顧不得忌憚怒喝道：“小賤人，你竟然敢不承認。”

  顧笙猛地抬起眼皮，陰冷的看向唐老太，“我承認我踢碎那頭豬的子孫根...”

  不等顧笙說完，唐老太便驚叫起來：“大人你聽，她承認了，身為賤籍重傷舉人是死罪。”

  顧笙沒想到唐三是舉人，但她絲毫不怕，“我乃堂堂正正的曆城捕快，何時成了賤籍？我食的是朝廷俸祿，幹的是朝廷公職，你唐家竟也能給朝廷公吏革職？”

  此話殺人誅心，唐老太一個接不住就是藐視朝廷，淩駕皇權，那可是殺頭的大罪。

  孫立春更是一個打挺，直接嚇死過去。

  唐老太一時間汗毛倒豎心亂的厲害，失口說道：“這位大人，老婦這一脈是京中唐家嫡係的分支，大伯是正三品的順天府尹唐宗年。”

  說著，意有所指的目光落在趙翊的麵上，接著說道：“大人若是從京城來，想必是認識夫家大伯。”

  趙翊眼皮微撩，神色莫測的看向她。

  唐老太見狀立刻又道：“大人，此女真的是賤籍，不然怎會在碧春樓裏接客？她必是心知生而無望，想栽贓唐家以此報複。”說罷，衝趙翊俯身，重重說道：“還請大人莫要相信她的狡辯。”

  顧笙聽的冷笑幾聲，意味不明的目光費力的望向一言不發的趙翊。

  她嘲弄的目光，惹得趙翊眉心一蹙，冷聲道：“你笑什麽？”

  顧笙嘴角的笑越發深了幾分，“卑職在笑，大人會不會官官相護，以此定了卑職的死罪？”

  “本官就這般是非不分？”趙翊淡淡道。

  “卑職又沒和大人共過職，又豈會了解大人想法？”顧笙冷嘲。

  趙翊突然輕笑一聲，慢悠悠的將雙手負與身後，話風一轉衝著唐老太道：“本官稱你一聲唐夫人，已然是看唐大人的麵子。”

  “可唐夫人，你將本官未婚妻打成這般模樣，不知唐大人能不能護得住你這唐家分支？”

  趙翊麵無表情的拖長尾音，似是淩遲的刀，無情的割在唐老太的心尖。

  唐老太身子一軟，滿臉震驚的看著趙翊，“大人...大人..此話何意？”

  趙翊眼神冰冷，緩緩靠近顧笙蹲下，雙手不見絲毫溫柔，卻又極近小心的將顧笙打橫抱起。

  顧笙骨裂的手臂還有被重擊兩次的後背，皆在叫囂著難以忍受的痛楚。

  她抑製不住的渾身一抖，口中溢出痛苦的呻吟，與此同時鬢角的冷汗頓時如珠落下。

  趙翊深不可測的眸子霎時淩厲森寒，說出的話卻又是那般的淡然：“傷我妻者，必百倍討之。”

  說著，目光下垂，對上顧笙虛弱驚詫的眸子，嘴角輕勾，“夫人此下可還認定為夫要官官相護？”

  顧笙因疼痛略帶濕意的杏眸微微一閃，躲開趙翊侵略性的目光，“你我還未成親，叫夫人為時過早了。”

  趙翊無聲一笑想要在懟上兩句，但見她極力隱忍疼痛，心裏一瞬間浮上陌生的情緒。

  他微微轉頭，刀鋒般的眼掠過驚濤駭浪般的唐老太，最後定在穆七的身上，“去信京中，將唐向忠所犯之事，一五一十告訴唐大人。”

  “還有，將唐家在襄陽所作所為一並告知，順便告訴唐大人，唐家一切皆在錦衣衛眼皮子底下，該如何抉擇，讓唐大人想清楚了。”

  穆七拱手領命而去。

  唐老太難以接受趙翊的突然發難，有些失控的喊道：“這位大人，你當真要撕破臉麵與我唐家為敵？”

  “嗬嗬...咳咳..”

  趙翊還沒有出聲，顧笙倒是笑了起來，隻是樂極生悲，內腑的傷勢讓她急咳起來似是有血沫被帶出。

  趙翊眸色突地深凝，沒好氣的斥道：“我被人威脅，你就這般敞快？”

  胸口撕裂的痛楚讓顧笙憋紅了臉，她意識到趙翊誤會忙想要擺手，奈何一點力氣都無。

  “不..咳咳..不是的..”她咳著道。

  趙翊的臉色越發黑沉，“不能說話就別說話，免得一口氣上不來，到讓我得了克妻的名頭。”

  顧笙呆詫，水盈盈的眸子直勾勾的看著他，突然說道：“大人簡直是直男中的翹楚了。”

  趙翊不明，但也心知不是什麽好話。

  顧笙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的瘙癢，閉上眼睛淡淡的說道：“剛才我並不是嘲笑大人被人威脅，而是笑老太婆的無知。”

  趙翊眉心一緊，轉瞬一鬆，莫名有一丟丟的愉悅。

  唐老太氣的半死，“你就算是他的未婚妻又如何？他就算是錦衣衛又如何？一個四品官吏，難不成還能越過三品大員？”

  顧笙眸子頓睜，如同看傻子一般看向沾沾自得的唐老太，“無知老婦，你隻知他是四品官職，卻看不見他穿的是繡莽的飛魚服，你甚至不曾問清楚他是個什麽官？”

  “看在你這唐家分支馬上要栽的份上，我好心告訴你，他..”說著，視線上挑，迎上趙翊清冷的視線，“他可是北鎮撫司鎮撫使，趙翊！”

  唐老太年輕的時候不是沒有去過京城，但那時候的趙翊還是個毛頭小子，無人關注。

  現在的唐老太已年過五十，幾乎不去京城走動，但這都不妨礙她知曉點朝中之事。

  尤其唐向忠還是個舉人，對朝廷動向就越發要上心。

  所以，北鎮撫司鎮撫使的名字，足以唐老太腿上一軟，結結實實的摔了下去。

  她一臉驚恐的瞪著眼睛，搖頭，“不..不可能..他怎麽可能是...”

  趙翊勾起唇角，忽然對她一笑，唐老太頓覺毛骨悚然。

  “唐向忠的舉人是如何來的，想必唐大人也是知曉的。”說罷，繞開唐老太，舉步往門外走。

  誰知唐老太突然瘋了一般，高聲哭喊：“趙大人，趙大人，是老婦無知，是老婦無知。這一切都和大伯無關，都是老婦一人的錯，趙大人你不能公私不分..”

  如此年紀，哭的委實有些可憐，可惜勾不到趙翊的同情心。

  趙翊的腳步依然走的不疾不徐，他冷凝的語氣飄散在柴院中，讓唐家所有人都兩股戰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