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薑燃現身謝雨的家。

  兩人點了一堆吃的，謝雨還貼心地準備了酒，白的紅的啤的黃的……應有盡有，他吸了吸鼻子，把自己用薄毯裹緊，說：“你自己喝吧，我重感冒，吃藥了。”

  薑燃也沒客氣，直接給自己倒了一杯白的，“你怎麽知道我想喝酒。”

  謝雨輕笑：“你怎麽不好奇我昨晚半夜給你發信息，是開哥說你心情不好，讓我陪你聊聊天，他都這樣說了，我猜你應該是遇上事了。”

  薑燃抿了口酒，心裏火辣辣的，她盤腿坐在對麵，說：“我想問你件事。”

  “你問。”

  薑燃蹙眉，又抿了口酒，問：“我失憶之前是個什麽樣的人？”

  說完還舔了舔嘴巴，好似在緊張一樣。

  謝雨認真思考了會兒，說：“實話嗎？”

  “當然。”薑燃掀起雙眸看著他。

  謝雨也看著她，他的眼睛和薑燃很像，兩人因為關係不錯，總是被粉絲調侃成這兩人若是扮演狐狸精，那妥妥的就是天花板級別的，他們自帶的狐狸眼勾人魅惑又冷漠疏離。

  “實話嘛就是對於一般人來說，你這性格應該挺討厭人的，但是這種討厭不是你想的那種，而是因為你的身世和成就令人嫉妒和羨慕，人對於比自己優秀的人，要麽欣賞、要麽詆毀，你屬於後一種。”

  薑燃放下杯子，也學著他的樣子抱著自己的膝蓋，“你覺得褚回舟那時候看我是什麽樣子？”

  謝雨不明白她為什麽問這個，最起碼失憶之前的薑燃是絕對不會找人喝酒訴苦的。

  “薑燃，你跟我說說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薑燃怔怔片刻，這才道：“失憶之前，我和褚回舟已經談好了離婚事宜。”

  “噗……咳咳……”謝雨嘴裏剛塞的肉圓子，這下全被吐出來了，他連忙拿紙巾擦了擦嘴巴，不可置信地看著薑燃，“你說什麽？離婚？”

  薑燃於是把事情從頭到尾給他說了一遍，“……你說，我要是想起了，變成以前冷冰冰的樣子，他還有可能喜歡我嗎？或者我也不喜歡他，結婚三年都沒走到一起，應該真的是互相不喜歡吧。”

  “等等等等。”謝雨連忙阻止她：“我被你繞暈了，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歡你，但是你，暗戀了人家好些年。”

  “我暗戀他？”薑燃雙眸都亮了起來，“真的？”

  “真的。”謝雨舉著手說：“我發誓。”

  可是薑燃又瞬間萎靡了下去，嗬嗬笑道：“那我喜歡他這麽多年，原來他一直都不喜歡我啊。”

  所以自己當初要和褚家結親應該是有喜歡他的成分在裏麵吧，離婚也是因為喜歡。

  謝雨見不得薑燃這副失意的樣子，安慰道：“可是他現在喜歡你，你管過去幹嘛？”

  薑燃歎氣：“可是我總覺得那不是我，”

  謝雨：“我知道，在你看來，失憶前後是兩個人，傻，那都是你，我一直都覺得你冷清的外表下藏著的就是如今的模樣，他一定也是這樣想的。”

  沒有人喜歡一直孤單，他當初湊上來和薑燃做朋友就是因為她的身上有著和他類似的氣質，他看著清風和煦的一個人，其實也飽受孤獨摧殘，幾乎一眼，他就確定薑燃也是這種人。

  薑燃是喝酒上臉體質，她紅著一張臉看向謝雨，“我還沒問他這些，我自己有些亂，打算和你談完回去再和他談的。”

  謝雨：“薑燃，談這些沒有意義，我跟你講個故事吧，你聽嗎？”

  他的表情傷感又遺憾，薑燃不自覺點了頭，之前她就覺得謝雨應該是經曆過什麽，身上總是帶著一絲難以釋懷的難過。

  “我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他們各自再婚，我就像個皮球被踢來踢去，六七歲的時候吧，我跟著繼父和我媽到M國求學生活，一直到15歲時我認識了一個人，因為一直在國外長大，母語不是很好，經常在交談中用錯成語，引起一些啼笑皆非的故事，我不喜歡國外，我想回來，我也是這麽打算的，我們相談甚歡，自然而然墜入愛河，熬過了兩年艱難的異國戀，我們終於走到了一起，而我放棄了回國的想法，我們一起在國外繼續留學，可是好景不長，戀情被我們的父母發現，19歲那年我們被迫分離，也就是說僅僅在一起一年的時光，我們愛得錐心蝕骨的時候，我們分開了，毫無預兆，我今年都29了，整整十年，我依舊難以忘懷，我愛不了任何人，我笨拙地等在原地，因為他說過，他有一天會找到我，我來到他出生的這個城市，可是茫茫人海，我們沒有再遇過，我耿耿於懷過去的那段感情，如果命運注定我們一輩子再不能見，我想，我會耿耿於懷一輩子。”

  謝雨悄悄把滑下眼角的淚用薄毯拭去，“所以，你明白嗎？談什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唯一有意義的就是你愛不愛他，沒有必要因為一些誤會、糾結去鑽牛角尖，我是多麽羨慕你們可以每天醒來就能看見對方，這對於我來說，是奢望。”

  薑燃兩杯白酒下肚，也不知道是不是酒液襲人的緣故，她眼角眉梢掛著和謝雨一樣的紅，啞著聲音道：“你們的父母為什麽要反對你們？”

  謝雨苦笑一聲：“或許是世俗的偏見吧。”

  薑燃給他遞過去一張抽紙，“那如果你能見到她，你會和她說什麽？”

  謝雨笑笑，想象了一下這樣的場景，麵帶期盼道：“什麽都不說，隻用力地擁抱、用力地親吻，把我十年空缺的懷抱填滿，我沒有幾個十年可以讓我去追求過去的事情，我隻知道以後的每一天都必須陪在他身邊，當然，如果，他也是這樣想的話。”

  薑燃悲哀地發現，這隻是謝雨的想法，那個他愛著的人不知道是生是死，不知道單身還是結婚了，如果一段感情中，隻有一個人在死死拖著，那比生離更加痛苦。

  她清楚地知道謝雨想要表達的意思，薑燃豁然開朗，是啊，她和褚回舟相不相愛才是最根本的，她若是在這裏糾結“褚回舟不喜歡失憶之前的自己”這種問題，那是多麽愚蠢。

  至於恢複記憶之後，兩人能不能如現在的甜蜜，都不過事在人為，三年前或許不是他們一個互相認識了解的好時機，這不，老天爺在他們離婚之前重新給了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