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悠悠一晚上沒睡。

  準備赴死。

  她整晚都在想。

  淩星堯為什麽會答應她？

  是為了阻止她去找夏商商的麻煩？

  煩她？

  厭惡她？

  是否有那麽一絲絲的，可憐她呢？

  蘇悠悠想來想去，自欺欺人的認為，都有。

  反正不管如何，她即將成為淩星堯這輩子都忘不了的女人。

  蘇悠悠心如死灰之際，甚至還生出一絲慶幸。

  至少她的死亡，並不是毫無意義的。

  她做了這麽多，至少在淩星堯心裏，留下了深刻印象。

  她已經顧不上，自己這種方式是否瘋狂了。

  人生本就該瘋狂的。

  蘇悠悠從醫院出去的時候，臉上一片釋然。

  思索了一整夜，她已經完全準備好了。

  隻是，淩星堯給她準備的新衣服和新鞋子，顯然是夏商商的風格。

  其實她不太喜歡這種甜妹裝扮。

  但既然是淩星堯給予她的最後的體麵。

  蘇悠悠也欣然接受。

  她來到禮品盒裏的地址。

  發現這裏距離淩星堯家很近。

  她之前也來過這裏。

  甚至夢想過住在這裏。

  她看著幹淨的街道和舒服的綠化，想象著淩星堯和夏商商牽手在附近散步談笑的場景。

  蘇悠悠的手緊握成拳。

  但很快又鬆開了。

  將死之人，什麽都能看得開。

  她此刻，隻希望自己下輩子能投生在上流社會。

  不再這麽孤苦伶仃，不再需要親手打拚，不再什麽都需要拚了命地去爭取。

  做一個在淩星堯麵前眨眨眼睛，便能吸引他的公主。

  蘇悠悠陷入了幻想的虛無中。

  這時，她看到一輛車在朝自己飛馳而來。

  不是淩星堯常開的那輛車。

  也對，做這種事情，他怎麽會開自己常開的車。

  車子越來越近了。

  她甚至看到，駕駛座上的是一個女人。

  不是淩星堯。

  也對。

  做這種事情，他怎麽會自己親自上手。

  他根本不需要自己動手，能能輕鬆把她弄死。

  無所謂了。

  隻要是他授意的。

  隻要她能被他記住，就行了。

  但蘇悠悠剛準備閉上眼睛，享受死亡。

  卻震驚地發現！

  駕駛座上的女人很眼熟！

  車子愈發近了。

  她也看得越來越清楚！

  駕駛座的女人她認識！

  聞婧！

  上次在拆遷樓劫持她的女人！

  一刀紮在她臉上的女人！

  這不太對！

  聞婧不是Morris的人？

  她不可能幫淩星堯辦事！

  不應該是她！

  蘇悠悠瞬間意識到不對勁。

  她瞪大了眼珠子盯著駕駛座上的人。

  但要避開已經來不及了。

  與此同時，駕駛座上的聞婧也嚇得靈魂出竅。

  怎麽回事？

  人不對！

  按照她的計劃，這會兒夏商商剛上完瑜伽課。

  她通常會嘴饞，偷偷去馬路對麵買一支冰淇淋。

  然後再獨自回來。

  聞婧觀察了幾次，瞄準的就是這個時機。

  這條小路上的口子沒有紅綠燈。

  是事故多發地。

  她也事先對唯一一個攝像頭進行了破壞。

  肇事後，丟棄這輛沒有車牌的臨時車逃逸。

  誰也不能拿她怎麽樣。

  她已經做好了如此精密的金蟬脫殼的計劃。

  並且事先也模擬了很多次。

  不會出問題。

  不會有任何問題。

  但眼前的突發狀況還是告訴她。

  出問題了。

  這人明明穿著夏商商的衣服。

  但卻不是夏商商。

  更可怕的是，還是熟人。

  聞婧還記得蘇悠悠。

  這女人有著和她一樣的執著。

  那天把蘇悠悠的臉刺傷後，她甚至有些後悔。

  和蘇悠悠同病相憐，有點同情她，理解她。

  完全沒料到，她們在這裏，莫名其妙地，進行著對峙。

  兩個女人。

  一個在車裏，一個在車前。

  雙雙瞪著眼，盯著對方。

  都從對方眼裏讀出了愕然和震驚。

  蘇悠悠：“錯了！撞錯了！”

  聞婧猛地打死方向盤，“快讓開！”

  但等她們互相看清楚彼此，距離已經太近了。

  聞婧的車速又過快，懷著不撞死夏商商不罷休的心思，她幾乎把油門踩到了底！

  一下子根本收不回來。

  隻聽到“砰”地一聲，蘇悠悠被撞飛了出去。

  片刻，又是“砰”地一聲！

  聞婧在極速中試圖躲避蘇悠悠失敗，車子已經衝破了馬路的護欄，撞上了其中一個巨型大樹。

  蘇悠悠直接失去了意識。

  聞婧一頭鮮肉，倒在方向盤上，掙紮著抬頭看了一眼。

  她耳朵嗡嗡作響，哪裏還有肇事後逃逸的力氣。

  滿腦子想的都是：她又搞砸了，Morris又該對她失望了，她怎麽這麽沒用？她配不上Morris……

  ……

  *

  “什麽？”

  正在高爾夫球場，拿著球杆正準備揮杆的Morris，聽完吳霞的匯報，臉上的微笑瞬間沒有了。

  今日陽光明媚，他以為定會是個好日子。

  能得到一些好消息。

  所以才選擇來打球。

  但沒料到，會得知意外的來臨。

  Morris周身的氣場頓時變了。

  變得淩厲萬丈，寒意逼人。

  他向來最討厭意外。

  尤其厭惡這種完全超脫現實的意外！

  “你再說一遍。”Morris直接用腳，把高爾夫球踩進了泥土裏。

  他聲音冰冷刺骨。

  吳霞有陰影，看著被他踩進去的球，頓時想起了上次被Morris摁進泥巴裏的，兒子的腦袋。

  繼而又想起，自己吃過的鱷魚生肉的滋味。

  吳霞額頭瞬間出了一層冷汗，氣息不穩。

  雖然盡量說服自己保持冷靜，但聲音還是不可控製地微抖。

  她知道，Morris又生氣了。

  這個世界上，又將有人倒黴。

  而這個人，極有可能又是她。

  吳霞梗著脖子，重複了一遍，道：“聞婧，本來策劃要毀了淩星堯的家庭，讓他嚐嚐家破人亡的滋味，卻撞了蘇悠悠，撞錯人了。”

  Morris沉默了片刻。

  突然一球杆打了過來！

  吳霞猛地閉上了眼睛。

  她了解Morris，她不能躲避。

  越躲越完蛋。

  接著，是鑽心的疼痛。

  Morris的球杆打在了她的額角。

  硬生生刮去了一層皮肉。

  吳霞死死咬著牙，沒發出一點悶哼。

  Morris：“疼嗎？”

  吳霞咬牙，“不疼，先生。”

  他最喜歡看別人疼，別人越喊疼他越讓別人疼。

  Morris板著一張臉，頓覺無趣，把球杆一扔。

  “沒意思。”

  說完便轉身走了。

  吳霞鬆了一口氣。

  藏在袖管下的手瘋狂顫抖著。

  額角疼到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