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星堯正在解釋他為什麽提前回來卻沒告訴她。

  但夏商商的話令他失語。

  盯著夏商商，臉色逐漸從錯愕變得淩厲。

  “你再說一遍。”淩星堯這一刻尚且冷靜。

  他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

  但夏商商已是深思熟慮過的。

  她又重複了一遍，“我們離婚吧，淩星堯。”

  早在當初離家出走，去豐市娘家的時候，她便動了離婚的想法。

  但那時候還舍不得。

  現在發現，終究是要割舍。

  她想要的夫妻同心，可能這輩子都達不到。

  淩星堯咬著後槽牙，看向夏商商的視線帶著一絲危險。

  淩星堯這一刻的驕傲徹底被擊潰了。

  驕傲的大少爺第一次麵臨被人甩的場麵，他難以置信，憤怒，有一千句話想跟夏商商說。

  但見她瑟縮著肩膀，紅紅的眼圈裏都是決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是因為被網暴我沒在身邊？”淩星堯問她。

  夏商商沉默了片刻，“這不是重點。”

  “盛世新唐的項目我已經退出了。”淩星堯道。

  他不知道她還在鬧什麽，渾身都充斥著無法認同的戾氣。

  這時江逍遙手下一個經理跑過來問淩星堯：“淩少，那個燈籠是懸掛一米七還是一米九來著？我忘記了。”

  那經理說完，發現這裏的氣氛不太對。

  猛然一看夏商商，發現竟是淩太太！

  臥槽，淩少說好要給淩太太驚喜的！

  他現在跑來問燈籠到底掛多高，是要找死啊！

  經理額頭冒細汗，立馬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問錯人了，你們聊你們聊！”

  淩星堯悶著臉，一言不發地盯著夏商商。

  夏商商終是抬了頭，看到了那條中式長廊。

  淩星堯入行之初，有些室內設計的作品。

  其中他的畢業展裏就有一條類似的中式長廊。

  他們婚後，夏商商曾提起過他的作品中的那條中式長廊。

  說很喜歡，用來求婚很浪漫。

  淩星堯當時說到時候給她求婚用，她以為淩星堯隻是隨口一說而已。

  沒想到是真的。

  夏商商反複確認了那位經理的表情和言外之意，再看淩星堯。

  淩星堯一臉坦然。

  “沒錯，是為你準備的。”他道。

  竟然都到了離婚這一步，他的求婚現場也沒什麽好驚喜的。

  也許對夏商商來說，是個驚嚇也說不定。

  長期熬夜來的疲憊突然在這一刻凝聚到了一起，淩星堯眼底的青色凝聚，靜靜地盯著夏商商，等著她的反應。

  夏商商先是錯愕，似乎從來沒想過他會這麽做，接著是淡然，低著頭坐在對麵，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總是這麽淡然。

  像個易碎的玻璃娃娃。

  淩星堯壓下心裏的五味雜陳，對她道：“你要不要跟我去頂樓看看？”

  夏商商抬頭，眼神掙紮了片刻，最後仿佛下了什麽決心。

  她搖頭，“不去了。”

  淩星堯驟然起身，對著正躲在某根柱子後麵瑟瑟發抖的經理喊：“都他媽給我別掛燈籠了！”

  夏商商被嚇了一跳，聽到淩星堯衝上樓前說了一句“老子的一腔熱血喂了狗”。

  隨後聽到頂樓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

  夏商商不上去，淩星堯便怎麽掛上去的又怎麽拆下。

  夏商商轉身離開之前，垂眸，砸下兩滴淚。

  ——

  夏商商提離婚這件事，仿佛觸碰到了淩星堯的逆鱗。

  他這一生，最討厭被人牽著鼻子走，被人安排他該幹什麽，不該幹什麽。

  淩星堯是極端自由主義者。

  他覺得自己被夏商商耍了。

  當初莫名其妙要結婚的是她。

  現在莫名其妙要離婚的也是她。

  淩星堯想了很久，腦子都想痛了，都沒想明白，自己當初怎麽會中了夏商商的毒，莫名其妙的答應和她結婚。

  他煩憂無處宣泄，幹脆宣泄在圖紙上。

  親手把自己的求婚現場拆除之後，淩星堯便一直窩在辦公室裏畫圖。

  他畫了一百多張手稿，五百多張電子稿，有些東西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麽。

  舒姍見狀，覺得老板瘋了。

  怕他走火入魔，然後猝死，舒姍想打電話給夏商商。

  但淩星堯察覺到了她的心思，警告她，若是打給夏商商，直接滾蛋！

  沒有商量！

  淩星堯身上那片逆鱗十分尖銳，舒姍可不敢拔。

  不過幸好，舒姍接到了一個座機電話。

  “夏商商？你是老板娘？”舒姍還奇怪，怎麽老板娘今天用座機打電話呢？而且聲音也不太對。

  這時卻聽到對方道：“不好意思，您聽錯了，我是夏商商女士的律師。”

  原來是舒姍一個激動，把夏商商的律師聽成了夏商商……

  但她這會兒已經興奮地蹦到淩星堯辦公室了。

  淩星堯見舒姍興奮地拿著電話進來喊老板娘，還以為是夏商商主動打來電話。

  雖然有逆鱗，但此刻表情總算是放鬆了一些。

  然而下一秒卻聽到舒姍說是夏商商的律師。

  並且律師特意強調，是離婚律師。

  淩星堯叫舒姍滾出去。

  再不滾出去就從他眼前徹底消失。

  舒姍大氣也不喘，立馬跑出淩星堯辦公室。

  淩星堯又瘋狂畫了幾天的圖。

  直到辦公室裏一片狼藉，他才從辦公室出來。

  四附院那邊的副院長打電話問他，醫院大樓的副樓方案還需要跟他開個會。

  淩星堯“嗯”了一聲，掛了電話。

  隨後提著自己的外套出來，對著舒姍招了招手。

  舒姍連忙待命。

  “開車，去醫院。”

  舒姍：“老板您現在身體狀況可能不太好，還去四附院開會？”

  她怕淩星堯直接倒在人家會議室裏。

  淩星堯掀起眼皮看了舒姍一眼，隨後道：“我不舒服，先去內科掛個營養液。”

  舒姍鬆了一口氣，您還知道自己身體不舒服！

  都是造的！

  沒見過這麽造的！

  要不是長期鍛煉身體好，早就不省人事了！

  舒姍連忙加快了腳步，準備去開車。

  然而在公共辦公區外，卻看到個穿著西服西褲的幹練女人。

  女人見了她立馬上前，“您好，您是淩星堯的助理舒姍吧？我是上次跟您通過電話的鄭律師。”

  舒姍一臉愕然，剛準備把這律師的嘴捂上，身後的淩星堯卻是已經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