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我才看清楚了那老頭的麵貌。

  隻見這老頭大約六七十歲左右的年紀，膚色較淺，但是不知是因何原因，卻莫名透著一種古怪的黃，就連臉上的皺紋，也長得有些說不出來的奇怪。

  我嘴上不斷地推辭，但是目光卻在那老頭臉上不斷打量。

  看了片刻後，我恍然發覺，這老頭鼻翼兩側的皺紋，竟然不像尋常老頭，是向下巴處彎曲，而是向兩側耳後飛起，這樣的法令紋倒是很少見。

  我的眉心迅速略過一絲驚訝，但很快便又收好了自己的神色。

  “姑娘你瞧，大家拿的錢都多開心呀。”

  老頭兒見我執拗，一直不肯收他手裏的錢，又笑嘻嘻的勸阻我，突然說著說著，我感覺他的話音陡然一變。

  “姑娘，你瞧我，像不像是一個，樂善好施的財神爺呢？”

  他前一句話我還聽得會意，可是就這最後一句話落在我耳中，聽起來哪裏有些奇怪，可好像也並沒有什麽不妥，但就是讓我感覺到他，有些莫名的古怪。

  哪裏有散盡自己家財，隻為求得一個樂善好施的財神爺，這種名聲的呢？

  這個老人家，莫不是有什麽精神上的問題？

  想到這裏我冷汗迅速從額頭冒出來，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複他。

  尋常人家中上了年歲的老人，有些神誌不清，倒也是有的。

  但是像他這樣，大方出來廣散錢財的個例，倒是極少。

  因為一般人家心知自己家老人，是什麽樣的脾性，自然會把家裏的貴重東西都收拾妥當。

  畢竟眼下的年代物質物質稀缺，大家都不算富裕。

  自家能夠滿足自家溫飽，已然是很不錯的小康標準了。

  但是這老頭的問話已經這麽說，我有心提點提點他，很想阻止那老頭再次散財，於是便搖搖頭不假思索的道，“老伯，你可千萬別做什麽樂善好施的財神爺，聽聞那著火的店主，是您的兒子，其實他掙錢也挺不容易的，年輕人在這村子裏每天忙著瑣碎事物，來維持生計…”

  可是我話還沒有說完，便覺得那老頭的臉色慢慢的起了變化。

  雖然麵上還是掛著一副笑嘻嘻的模樣，可是目光卻一瞬間變得冰冷而又猙獰。

  宛如在山間深夜行走時遇到的野獸，眼中閃過的光芒一般，窮凶極惡。

  我見到老頭這副模樣，說話的聲音，不知不覺的慢慢低了下來…直到完全停頓下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眼前的老頭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那眼神好像恨不得快要把我吞掉。

  老頭的麵色變化悉數落入我的眼底，我不禁暗抽了一口冷氣。

  難道是我眼花了嗎？

  跟他說話間我迅速有餘光掠過，天色依舊，隻是那輪皎潔的明月，不知什麽時候躲進了雲層，整個大地上一片灰霧蒙蒙。

  老頭身後的人群們還在說笑著，一時間嬉鬧無比，相比起剛才救火時的緊張時刻，大家的深情放鬆了許多，再加上手中後市的鈔票，更是談笑的開懷，竟然誰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就連坐在一旁圍觀的老幼婦孺們嘴裏也變得鼓鼓囊囊的，手腳邊空留一張張花哨的糖紙。

  “姑娘，我再問你一遍，你瞧我，像不像是樂善好施的財神爺？”

  我正閃神時，那老頭又在此刻開口，我們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一瞬間有些小範圍的凝固。

  與剛才激烈的交談聲產生了鮮明的對比，我摸不清楚這老頭究竟是何意思，剛想要開口對他再次進行勸阻，隻見小鳳凰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老頭身後，正遠遠的盯著我，神色緊張的衝我搖搖頭，又隨即又衝我點點頭。

  我看到小鳳凰的那一瞬間，眼睛裏瞬間閃過一絲欣喜的光芒，隨即卻又被他的一係列動作，搞得有些一頭霧水。

  目光落在了這老頭臉上，直接掛著一副笑眯眯的模樣，可是那並不算大的小眼睛變得通紅，如同眥了血色一樣。

  我暗吃一驚，拿不準究竟應該怎麽回答他，可是突然間想起了小鳳凰，剛才對我那般比劃，突然間心中有了主意。

  既然這個老頭始終堅持問我這句話，冥冥之中，我感覺他並不是空穴來風，或者一時興起，我眉心微蹙，對他點了點頭，轉而掛上了笑臉開口道。

  “老伯，您說的是，天色不早了，既然錢財已經疏散完，大家又都這麽開心…

  不如你早點回去休息放假吧，雖然房子已經燒掉了，但是我相信憑你兒子那麽勤快，還有你一家人這麽好心，老天爺一定不會善待你們的！

  終有一天能夠把今天這些損失給賺回來…”

  我有些應付的，一股腦兒對這老頭說了很多，可是我一邊說著，一邊發現那老頭的神情，此刻儼然已經完全與之前不同。

  雖然臉上的皺紋依舊春風滿麵，就連那眉眼也依舊玩玩，猛子一打眼，看上去像是掛著笑意，可是他那目光卻凶殘無比，甚至比剛才還冷了許多，就像是黑夜中狩獵的猛獸一樣，恨不得下一秒就衝著我撲上來。

  “姑娘，我問你這一句話，難道就這麽不好回答嗎？我就問你一句，是！還是不是？”

  老頭的語氣十分冰冷，和剛才也判若兩人，好像就在這一瞬間，他的靈魂已經被什麽東西替代了一樣！

  我望著眼前的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

  簡直不敢相信，居然有人還可以像這老頭一樣，在一瞬間就可以轉換神色，仿佛上一秒還是天堂，這一秒變成了地獄。

  我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作答，眼神不由自主的拋向小鳳凰，希望他能給我些什麽暗示，好讓我順利的從這個老頭麵前脫身。

  小鳳凰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靜靜向前挪動，此刻正站在那老頭身後，不過一個手臂左右的距離。

  看到我把目光投向了自己，小鳳凰對著我重重地點了點頭，隨即眼睛一眯，直勾勾的盯向了那老頭的後腦勺。

  難不成，這小鳳凰是讓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