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問小鳳凰這事，倒也不是我臨時起意。

  原本聽完他是我以前的舊徒，我就已經動過這樣的心思，想要通過小鳳凰，來了解我的過去，解開我的身世之謎。

  隻是沒有想到，先開口的卻是他。

  我明白，既然話已經說到了這裏，如果我不繼續追問下去的話，很有可能這件事情的真相，又會被他的種種猶豫，掩蓋拖延下去。

  到時候，再另尋時機的話，那理由便更顯得唐突。

  況且，小鳳凰那時肯定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說與不說，隻在他一念之間。

  或許是黑暗給了我足夠的膽量，此刻我的心情漸漸平複下來，不複剛才的那般激動，隻是緊緊攥著被角的手，還是始終沒有放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的心跳，就如同那扭緊了發條的時鍾一般，咚咚加速，仿佛就響在自己的耳邊。

  我有些按耐不住性子，顫抖著向他追問，“小鳳凰，既然我已經沒有以前的記憶，那如今，師徒舊情，不提也罷！”

  如果說剛才那段話，已經是烈火噬柴，那我現在說的這句話，無異於火上烹油。

  難道說，我這一把會賭輸嗎？

  我不肯泄氣，雖然話說的決絕，可是我卻比剛才更加的翹首以盼。

  “師傅…”小鳳凰顯得有些苦澀，沙啞著聲音，艱難開口。

  隻是他這兩個字一出，我便知自己，賭對了。

  我暗暗的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雙臂緊緊的撐在床榻上，生怕下一刻，會有什麽消息讓我自己遭受不住。

  “嗨，師傅，你這說的哪裏的話，不過是舊事太多，其中有很多我也並不知曉全部，若是我貿然開口，可能會影響你接下來的判斷。

  不如師傅再等些時日，容徒兒把那些事情的前因後果，都替您打探清楚，再一並講與師傅聽，可好？”

  小鳳凰故作輕鬆，但從他那語氣裏，我倒是也真切的聽出來他的擔憂，隱約明白一些她的苦心。

  可是，我並不願意輕易結束這個話題。

  我能感受到，他今日與我講起這些，也算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不然不會三番兩次先試探我，再反複確認墨覺遲是否已經離開。

  可是眼下小鳳凰說的話，倒也確實在理。

  我對自己的過去一無所知，而對於現在發生的事情，知道的也隻是冰山一角。

  如果小鳳凰真的說了些什麽，那我在眼下這種情況，的確很容易做出錯誤的判斷。

  但是，小鳳凰反反複複的態度，也從側麵印證了我的猜想。

  的確，我的過往，原本就和墨覺遲有些千絲萬縷的聯係，隻是，我想不通，為何小鳳凰和墨覺遲二人，全部對我三緘其口呢？

  我的眼前，不由得浮現出墨覺遲那副表情嚴肅的模樣。

  或許小鳳凰的顧慮是對的。

  可是這件事情，當真是一點兒都不能對說嗎？

  哪怕是先給我透露一點，也可以啊！

  這樣，至少我自己也可以先做做心理準備。

  氣氛依舊凝重。

  良久，我都沒有給小鳳凰一個回應。

  “師傅，師傅？”

  我正思忖著接下來該怎麽開口，便聽得小鳳凰低聲喚我，“生氣了？”

  我輕輕的嗤笑一聲，心想，自己還有什麽立場，去生氣呢？

  黑暗中我搖了搖頭，不管那小鳳凰能不能看得真切。

  隨即沮喪的鬆開了身上的力氣，雙臂一軟，便又癱倒在柔軟的床榻中。

  也就在這時，我身邊接觸過的，每個人的每張臉，突然一一在我眼前浮現，墨覺遲，玉姝心，隱白，小鳳凰…

  我眯了眯眼睛，仔細回想他們平日對我的態度，咂摸了一會，隻覺的蹊蹺，卻沒有品出味道。

  “師傅，如果你要是累了的話，不如你先休息，給我一些時間，徒兒…徒兒一定…”

  此刻依舊呆呆站在原地的小鳳凰，大概也是有些不知所措，言語間，我隱約聽到了他手上用力握拳，發出咯咯作響的骨節聲。

  這一幕落在我的眼裏，不免為這個忐忑不安的夜晚，徒增了一份落寞。

  “好。”我語言淡淡，卻是斬釘截鐵。

  既然小鳳凰，已經把話說到這裏了，那麽，我無論是拒絕，還是繼續逼問，肯定是注定沒有結果。

  我倒不是故意為了讓小鳳凰有心理負擔，才這麽說的，而是明知不可為，便不為之。

  雖然已是入夜，但窗外的熱氣，依舊隨著晚風，一浪一浪的從窗邊撲來。

  而我雙目無神的，盯著隨著微風幅動的床紗，心裏卻毫無波瀾，心如止水。

  我隱隱感覺到，距離解開自己身上謎團的真相，越來越近，可是不知為何，總是差那臨門一腳。

  張嬸兒是，小鳳凰也是。

  明明眼看希望在即，可是小鳳凰，卻突然轉了話題。

  我倒寧願沒有聽到小鳳凰，和我提起過這個話題。

  大約沒有什麽事情，比起求而不得，更讓人抓心腦肝的了吧…

  可是真正讓我感覺到難過的，是我一想到我過往之前種種遭遇，背後可能與墨覺遲有關，心就像被針紮一般，陣陣疼痛。

  希望這隻是我的猜測。

  墨覺遲明明是個處處護著我，時時守著我的人，他，怎麽會……

  我不敢接著想下去，可是我的耳邊，不知因何，又突然響起了在張嬸兒家院外，那個隱形男人說的話了。

  我的孩子……

  會是撼天動地？

  如果說當時聽著隻是一個笑話的話，現在我的心思，不由自主的泛起了波紋。

  我記得隱白在天界的時候，也曾經當著我的麵，和墨覺遲提起過我們的孩子。

  難道說……

  這孩子，也有什麽特殊的意義？

  可我現在肚子裏揣著的，不光是我的孩子啊，還有那個大鼎妖怪親自做法，送進來的小鼎娃娃！

  我一時間迷茫至極，完全沒有顧忌到一直靜靜站在我不遠處的小鳳凰。

  “師傅，那……你先休息，徒兒，徒兒告退……”

  小鳳凰的嗓音有些暗啞，我雖看不到他的表情，卻也依舊能聽得出來他的心情，同我一樣沮喪。

  “等等！”

  也就是在這時，我突然轉念一想，好像在零亂的思緒中，抓住了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