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疑惑不止，覺得眼前發生的事情，好像有種說不清的蹊蹺感。

  “沈家丫頭，別愣著呀，快快快，進屋看看呀，就當幫幫嬸兒兒，求求你了！”

  張嬸兒嘴上說的客氣，手上的動作卻有些粗魯，不由分說的把我推著，徑直向東堂屋走去。

  我覺得在心裏暗歎一聲，希望今天墨覺遲，真的不會再放我鴿子了。

  快要走到東堂屋門口，老李頭才眯起了眼睛，細細的在我身上不斷的打量。

  片刻後，他有些遲疑的轉頭問向張嬸兒，“你這又找得哪門子神婆？早就跟你說過了，這都是你自己作孽，讓你沒事頂著仙家的名義騙錢，現在事到臨頭了，臨時抱佛腳可未必管用！”

  張嬸兒也不甘示弱，大聲嗆了他一句，“用得著你操心，要管，去管你的小寡婦，我們娘倆的事情，還輪不到你操心！”

  老李頭明顯吃了癟，悶悶的別過頭去，不再言語。

  我眉心，微不可查地輕輕蹙起。

  眼前的這個老李頭，是之前的老李頭嗎？

  他是真的不認識我，還是在和我做戲？

  就在我疑惑之際，就聽屋子裏的李山，突然開口，一邊嘰裏呱啦的嘟囔著，一邊不停地用腦袋撞擊桌麵。

  張嬸兒嚇了一跳，放下我的胳膊就趕緊進去抱住李山，一臉緊張的問他，“山兒，你咋了？是不是哪裏疼？快告訴娘！”

  隻見那李山沒有反應，仍舊在不停地用虛浮的額頭，一下一下的砸著桌子。

  見此情形，我的心裏不禁擔憂，看他這樣子，恐怕今晚的事情，才剛剛開始呢！

  隨著張嬸兒的動作，老李頭也顧不得許多，轉身衝進堂屋裏，直接把李山的身子往後一推，嘴裏還罵罵咧咧，“你個臭崽子，咋這麽不聽話，我和你娘這是為了你好，你倒好，還不領情了！”

  李山似乎聽懂了他爹的話，一臉驚恐，嘴裏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說些什麽，不過很快，我就聽出了，他嘴裏的那些字眼，分明就是“妖怪”兩個字！

  奇怪，李山這是，在哪裏又見過什麽妖怪嗎？

  李山這副樣子，可把張嬸兒給嚇壞了，連忙把李山往懷裏一摟，眼淚嘩啦啦就流了下來。

  看著張嬸兒哭的傷心難過的模樣，老李頭好像有些不忍心看下去，轉過頭，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竟然也不斷地抹起了眼淚。

  我看的有些發呆，不知不覺的想起來那天晚上，俯身在李山身上割肉的情景。

  眼前的老李頭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原本的老李頭，又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呢？

  那天晚上他說的，張嬸兒讓他一輩子變得“窩窩囊囊”，所以他才對李山格外恨之入骨，那現在……

  掛在他臉上的眼淚，又孰真孰假呢？

  我眼睛眯的狹長，感覺自己的頭腦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麽清醒過，上前幾步，剛還停在距離東堂屋門口不遠處。

  眼前的這老兩口兒，像是有些六神無主，手足無措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最終還是張嬸兒想到了什麽，趕緊把李山推搡著帶到床邊，幫著他脫去鞋襪衣衫。

  或許李山那副身軀像是皮包骨頭似的，格外惹她那當娘的傷心，即便是隔著好遠，我還是看到張嬸兒的眼淚又湧了出來，在昏黃的燈光下盈盈反光。

  看張嬸兒哭，老李頭好像一下子就急了，他趕緊擦了一把臉上的眼淚，站起身子走到張嬸兒身邊，伸手把張嬸兒拉到一邊，對著張嬸兒的耳朵，不知道低語了一些什麽。

  張嬸兒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就跟老李頭一起抹起眼淚來。

  不多時，李山的眼珠子忽閃忽閃的轉了兩圈，然後睜開眼睛，盯著張嬸兒，看著他，突然嘿嘿的笑了起來，接著，他的目光就落在了老李頭的身上，一雙小眼睛，死死地盯著老李頭，看起來異常的陰森詭異。

  我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心髒猛烈的跳動了起來，連忙把視線從李山身上挪開，心底不禁有些忐忑不安。

  李山的這個眼神，我似曾相識，這不就是張嬸兒初次登門的當晚，露出的那種目光嗎？

  我還正在納悶中，隻見李山嘴角一彎，露出一絲陰冷詭異的笑容來，轉頭看向我，嘴唇微張，不斷地念叨著：你個賤人，你給我等著……

  那聲音陰陽怪調，忽高忽低，時尖時細，很是滲人。

  我被李山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猛地嚇了一跳，心髒頓時被提在了嗓子眼，大腦一時嗡嗡作響。

  不知為何，我聽著甚是耳熟。

  我僵直的脊背上，不由得悄然蒙上了一層密汗。

  伴著李山的話音，張嬸兒的臉色刷的一下變白。

  她一臉驚駭的瞪大眼睛，趕忙一手捂住了李山的嘴巴，有些不可思議失聲叫道：“你、你這孩子在瞎說些什麽？快快，給沈家丫頭道歉！”

  而被李山被捂著的嘴裏，卻發出一陣陣桀桀桀的怪笑聲，眼中充斥著仇恨的怒火，死死地盯著我，眼睛眨也不眨的，似乎恨不得要將我吞噬一般。

  看著這樣的李山，我心裏咯噔一下，渾身打顫，嘴裏哆嗦著說不出話來，而張嬸兒也好不到哪去，看她的表情，分明是也害怕的厲害。

  隻有一旁的老李頭，算是鎮定，看著李山不斷地把目光落在我身上，臉上劃過一絲道不明的詭異表情，剛好被我收在眼底。

  今天來的太不是時候，剛巧趕上李山犯病，我也沒能及時和老李頭聊上幾句。探探底，同他過招一二。

  如今我對老李頭完全莫不清楚他的路數，一會很難保證不在他手裏栽跟頭。

  我告誡自己，鎮定鎮定，一定要鎮定！

  可誰知道，更怪異的一幕，就在這個時候，悄無聲息的發生了！

  隻見那李山不但眼睛逐漸的變紅，就連牙齒也長長了！

  並且，他的嘴巴裏，好像還冒著白沫子似的……

  一旁的張嬸兒好像也感受到李山的變化，趕忙鬆開了捂著李山的手，兩眼瞪的溜圓，驚訝的捂上了自己的嘴巴，說不出話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