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頭望望夜空，一輪殘月躲入層層雲霧中，好像也蒙著一層血紅，映照的整個大地一片混沌，讓人感到格外壓抑。

  這一刻，我倒寧願是墨覺遲的功法出了問題，而不是老李頭有什麽特殊的異能，如此，我麵對的算計就能又少上一分。

  我伸起手揉揉眉心，想要讓自己的放鬆一些。

  再定睛瞧瞧張嬸兒，模樣看起來與昨天沒有什麽太大的分別，嘴唇上有些撕裂的幹皮，倒是很像昨晚最後見她時的樣子。

  難道眼前的這個人是真的張嬸兒了嗎？那剛才又是誰呢？

  我心中一陣狐疑，嘴上卻不停招呼，“張嬸兒，你昨天晚上是怎麽了？一下變成那個樣子，把我嚇了一跳，是李山怎麽了嗎？”

  張嬸兒像剛才一樣，在我前麵保持著兩三步的距離，不遠不近地帶著我往西屋子走，不同的是，她腳上並沒有發出規律的節拍。

  焦灼中，時間顯得格外的漫長，短短的幾步路，我竟然感覺走了好久。

  我的目光緊緊落在張嬸兒身上，生怕一個不小心，會落下了她的任何蛛絲馬跡。

  現在的我和剛才不同，身上已經沒有了墨覺遲畫的那道白符，如果張嬸兒和李山身上的邪祟，突然間想要算計我，那我還真是會被打個措手不及。

  此刻我心裏沒底兒，手心裏也泛起一層細膩的汗珠，就連我整個脊背、額間也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那個墨覺遲，明明說好了要教我怎麽做，跟我一起赴約，誰知道他早就溜個沒影兒了！

  我不懂他究竟是怎麽安排的，隻知道我進了這個院子裏，就再無後退的可能。

  這個謎團遲早都要去解開，況且今日蒙人邀請，我哪有再反身逃走的道理。

  張嬸兒在前麵走的不緊不慢，路過幾次房門卻沒有進去。

  我在後麵暗自提防，不住得盯著她的腳步看，如果她再想要帶著我在院子裏亂繞，那我必須得想辦法立馬停下來。

  陣陣陰涼的夜風不斷卷過我的脊背，在我脖子上纏繞，把我的身上的汗吹的發冷。

  這種氛圍讓我頭皮不斷發緊，完全不知道眼前的人下一手會出什麽牌。

  很快，張嬸兒在院子一角停下腳步，半側著身子，對我向前一指，“沈家丫頭，就是這兒了，咱們進去吧。”

  我順著張嬸兒指的方向看過去，是一條小窄巷子，就在西屋外牆與院牆中間，約莫四五米長，差不多隻能容一人通過，而在那盡頭處，有個隆到半個小腿高的小土堆，上麵還蓋著一個大石板。

  我瞬間瞪圓了眼睛，心裏咯噔一下，愣怔在原地雙腳發怵。

  地窖？

  張嬸兒會把李山放在地窖裏？

  我吃驚的張開了嘴巴，簡直不敢相信！

  “張嬸兒，你說，李山……在那下麵？”我吞了吞口水，想要潤一下發幹的喉嚨，怎麽也按捺不住狂亂的心跳。

  張嬸兒側過頭來，衝我一笑，明明笑的和藹，卻讓我感到莫名的陰森，“孩子不聽話，總想亂跑，就要給他關起來呀……你說是不是呀，沈家丫頭……嗬嗬嗬……”

  她的笑聲一起，我身上的汗毛瞬間倒立起來。

  和剛才的聲音雖然聽起來並不甚相似，但是透露出來的感覺，卻異常相同。

  我看著小巷那頭的小土堆，渾身寫滿了抗拒，同時我大腦飛速運轉，想找個辦法，既不讓自己下去，又能看到李山。

  想了想，我佯裝輕鬆的對張嬸兒一笑，“嬸兒說的沒錯，可是那下麵多悶的慌，怕不怕李山哥……”

  話剛說了一半，張嬸兒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殆盡，身子繞了半圈，向我身後側了半點，就那麽一言不發的緊緊盯著我。

  借著月色，我緊緊盯上張嬸兒的雙眼。

  她那雙黑烏烏的眼眶裏到不到底，隨即聲音沉沉，像是一塊冰冷的石頭一樣響起，“沈家丫頭，你到底是不是來幫我的？”

  眼前張嬸兒的雖然瞳孔比之前那個看起來正常一點，但我感覺到她今天對我的態度，並沒有那天在我家說話時候那麽友好，總是有種說不上來的壓迫感。

  我撓了撓頭，想著先在不激怒她的情況下，把眼前給囫圇過去，“我當然是來幫你的啊張嬸兒，我的仙家還讓我明天給你打香呢！如果李山哥現在情況不錯的話，要不你看……我明天再來？”

  張嬸兒後退兩步，站在我身後不遠處，恰巧把我堵在挨著院牆一側的巷口，側著身子直勾勾的望著地窖，帶了厲色，“既然是來幫我的，那你還廢話什麽？”

  果然不出我所料，這句話無論我怎麽回，她都會按預定的想法來逼迫我下去。

  我不著痕跡的四周打量一番，看著張嬸兒還沒有要對我動手的意思，我試探著往旁邊退開半步，正好和張嬸錯開身子。

  張嬸兒家的院子並不算大，但這個地窖在院子最西頭，而大門卻正對著東堂屋，所以有個斜角線的距離並不算短。

  我用餘光瞥了一眼張嬸兒，她正望著那口地窖眼睛發直，也不知道她在盤算著些什麽。

  而我距離她有一臂半的距離，如果……

  我攥攥衣角，把手心上的濕潮擦掉，隨後後退幾步，繞到張嬸兒另外一邊站好，佯裝輕鬆的擠出一點笑容，“張嬸兒，你看你說的是哪裏的話，我來都來了，這不就是來幫你的嗎！……”

  話剛說完，我趁張嬸兒還沒做反應，立馬提起裙角轉頭就跑！

  我來不及思考一會跑到大門口，門上鎖了又該怎麽辦，但是自覺告訴我，必須先離開那個小巷，離開那個地窖！

  我可不傻，那麽小的井口，我一旦下去，別有用心的人再給蓋上那個石板，我再想上來肯定就不容易了，猶如甕中捉鱉一般，到時候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更何況那半人半鬼的李山還在下麵!

  即便那地窖裏沒有李山，說不定還有別的什麽，就像今天傍晚去我家叫我的那個東西似的，誰知道是人是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