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的聽張嬸兒說了這麽多，要不是親眼所見所聞，我還真的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居然是真實的。

  縱然我在墨覺遲山莊裏見識過眾多妖怪，也嚐過青焰給我帶來的痛楚。

  可像李山這樣的際遇，聽完還是讓我心底發寒。

  我不知道李山這事兒究竟誰才是幕後黑手，單看他那不人不鬼的樣子，已經讓我有些膽怯，甚至有種不想攪合這事兒的念頭。

  張嬸兒悵然若失的盯著自己的兒子看了一會，才回過神兒來，正好對上我滿目愁色。

  她好像看出來我想要退縮的想法，拽拽我的手，淚珠兒劃過她臉上的皺紋，刷刷落了下來，“沈丫頭，事情就是這樣，你也別怪嬸兒借了這送飯的由頭，來求你……

  嬸兒今天也是豁出去這張老臉了，不瞞你說，這十裏八鄉的堂口，嬸兒都跑遍了，可沒一家敢應承我這事兒啊……”

  張嬸兒這話說的，好像我不答應都不行，雖然看著李山這副樣子的確慘不忍睹，可我也不確定，墨覺遲能不能幫我搞定啊！

  畢竟我什麽都不會，這事兒又是我給惹來的，幾次想拒絕都被張嬸兒一通痛苦，給堵了回去，這時候隻能抱墨覺遲的大腿了。

  張嬸兒幾十歲的人了，都足夠做我奶奶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著實也讓我看著於心不忍。

  想了半天，我也不知道到底該不該應承下來這事兒，而墨覺遲現在也一直沉默不語，弄得我也是心裏沒底，要不……

  “張嬸兒，我……”我心一橫，還是想著讓張嬸兒再去問問別人，“要不，你再去……”

  可我的話還沒說完，張嬸兒一雙眼睛就滿懷祈求般的看著我，讓我快要說出嘴邊的拒絕，生生又咽了回去。

  我心裏有些無奈，明白這話現在是無論如何也都說不出口了。

  又轉念一想，張嬸兒畢竟也是村子裏的老人了，剛才聽她的意思，她對我家的事情還是挺了解的，說不定……

  我衝她勉強擠出一點笑意，回握了一下她的手，當做安慰，順勢瞥了一眼李山，發現他的嘴邊，正掛著半角黃符。

  於是剛才沒說完的後半句話，變成了：“看看李山哥的符？”

  說著，我對張嬸兒怯生生的指了指李山的嘴角。

  張嬸兒聽了我的話，又看看自己的兒子，緊鎖著的眉頭頓時舒展，一顆心才像是安放到了肚子裏，滿眼欣喜的“哎，哎！”答應兩聲，急衝衝的小跑過去，瞅準時機，把李山嘴邊的黃符，小心翼翼的給他推到嘴裏安置好。

  隨著她這套一氣嗬成的動作，我的目光落在那張黃符上，皺了皺眉頭。

  剛才張嬸兒明明說是到處所求無門，那這黃符是怎麽來的？

  這件事情詭異又蹊蹺，我必須得盡量問的仔細些，別回頭真的有什麽閃失。

  遲疑了一下，我還是悄聲問道，“張嬸兒，這符……？”

  張嬸兒一邊查看李山的反應，一邊慢慢朝我退著走過來，“說來也巧，那天我剛出去幫人看了點事兒，一回去正好聽著山兒怪叫，他爸也不知道死哪去了。

  我尋思著拿個什麽東西給先他堵上，別驚動了左鄰右舍，這事兒要傳出去，以後我們一家子可在村子裏怎麽呆啊……”

  我見張嬸兒說著說著就偏題了，趕忙提示她，“符，符……”

  張嬸兒連忙嗯了一聲接著說，“正好在旁邊桌子上壓著幾張這樣的符，我想著興許是老李頭給弄來的，不行就試試……誰知道還真的管用，我正想出去找老李頭，就看見那老不死的急匆匆的跑回來，問他他也是不知道……”

  說到這裏，張嬸兒有點欲哭無淚，而我心裏卻是咯噔一下，“這麽說，這符是平白無故的…就在你家出現了？”

  我難以置信的望著張嬸兒，嘴巴也不知不覺得張的老大。

  整件事情簡直比聊齋還玄幻，如果不是我遇到墨覺遲，知道這世界上真的存在那些妖魔鬼怪的話，打死我都不能信啊！

  這時張嬸兒剛好走到我身旁，看看我，有些手足無措的默默點點頭。

  “你和李叔反複確認過了？”我一時情急，竟然喊了一聲出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驚動了李山，話音剛落，就聽到他在旁邊好像搖動了幾下椅子，動靜還挺大，我倆立即扭頭看過去，可那李山又不動了，隻是目光呆滯的看著桌上那碗飯，嘴皮子上下翻飛的，正無聲的說些什麽。

  現在整個屋子都是一份詭異的氣息，壓的我隻感覺到有些喘不過氣來，盯著李山的方向，看了許久，才回過頭來繼續望向張嬸兒。

  隻見張嬸兒撫撫自己的胸口，轉頭泫然欲泣的回答道，“別提那老東西，自從那天見過他後，他就再也沒回過家了！後來才聽村裏人說，那老不死的居然跑到隔壁村上，和個老寡婦打了姘頭！虧我還到處找了他好幾天！那個沒良心的……”

  眼瞧著張嬸兒又要哭啼一番，我趕緊拍拍她的肩膀，打斷她的即將到來的風雨。

  現在我隻想著聽完他們遭遇這事情的大概，並且想辦法讓他們母子倆先回去，再聽聽墨覺遲的看法，和他商量商量接下來該怎麽辦，一點也沒心情繼續做張嬸兒的情緒發泄口。

  我簡單安慰了她幾句，關於李山的其他線索，倒是一句有用的也問不出來了，而張嬸兒好像找到了知心人一般，把這月把的委屈和不甘，一股腦的都倒了出來。

  眼下的該了解的也了解的差不多了，我看看窗外，一輪明月已經高懸夜空，躲在薄雲裏，灑下一片蒙蒙月華。

  好不容易哄得張嬸兒停下了哭泣，再看看李山，已經又恢複了剛才發作前的樣子，隻是感覺那一雙眼睛和好像和剛見麵時候不同。

  雖然還是那樣的似閉又睜的，但是透出來的目光，卻是莫名的詭異有神，我隻看了一眼，就趕緊挪走了視線，生怕他突然轉頭。

  一時間整個屋子裏安靜的可怕，靜謐中一波詭譎在暗暗攢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