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爹爹食言了
作者:神歎      更新:2022-02-18 03:25      字數:2191
  ……

  蜀中大獄,陰冷而又潮濕,經常能夠看到一些老鼠。

  鄭鬆帶著鐐銬,躺在牢房當中,閉著眼睛一動不動,若不是那胸脯時不時的有所起伏,旁人定然以為此人已經死了。

  實際上,對於鄭鬆而言,他和死了沒什麽區別,不過是早晚而已。

  這裏是蜀中大獄!

  即便蜀中政氣較為寬和,可是這大獄之中還沒有人能夠活著出去。

  可以說,在這大獄之中,沒有人是無辜,也沒有人是能夠活著的。

  “啪嗒啪嗒……”

  外麵腳步聲響起,聲音越來越近,鄭鬆耳朵動了動,不過並未抬頭。

  “嘩啦——”

  鎖鏈發出了刺耳的聲音,同時,獄卒尖銳的聲音也跟著響起:“起來!!有人看你來了!”

  看我?

  錦官城會有人來看我?

  聽到這話鄭鬆抬起頭,看向監牢外麵,隻見一錦袍男子站在獄卒身後。

  這個人對於鄭鬆來說太熟悉了,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會躺在這裏!

  “公子,您聊吧。”

  獄卒看向那男子,立刻換了一副神情,諂媚的說道:“您放心,這周圍牢房早就被清空了。”

  “下去吧。”

  那錦袍男子點了點頭,對著獄卒說了句,後者點頭哈腰的離開了這裏。

  鄭鬆慢慢的坐了起來,打量著眼前的男子,嗤笑一聲:“你還是這身行頭好看些。”

  “多謝誇獎。”

  那男子對著鄭鬆微微點了點頭,而後說道:“我也這麽覺得。”

  “……”

  收斂笑容,鄭鬆看著男子,說道:“那你來這裏隻是為了看我嗎?三公子?”

  眼前之人,正是歸蜀的薑敘白。

  “嗯,還有喝酒。”

  薑敘白伸出手,隨從遞給了他一壇酒,還有兩隻碗。

  “喝酒?”

  斜著眼睛打量著薑敘白,在鄭鬆眼裏,眼前的人完全是一隻狐狸,無利不起早,怎麽突然來大獄中找他喝酒?

  自己都是一個死人了,還有什麽可圖的?

  將兩隻碗中倒滿了酒,薑敘白席地而坐,將一隻碗放進了監牢中。

  鄭鬆拍打了一下衣服,走到欄杆前坐了下去,並沒有喝那碗酒,而是打量著薑敘白。

  “怕我下毒?”

  看鄭鬆這個樣子,薑敘白露出笑容,說道:“貌似沒這個必要吧?”

  鄭鬆無論如何都逃不過一死,薑敘白再來下毒,就是多此一舉,反而會把自己弄得一身髒。

  說著,薑敘白將裏麵的碗拿起,將裏麵的酒喝完。

  鄭鬆看著薑敘白,仍是一句話不說。

  “你養的那條黑狗越來越肥了。”

  突然聽到一句不著邊際的話,鄭鬆愣了一下,隨後眼睛慢慢睜大。

  看著鄭鬆的樣子,薑敘白又開口道:“我去了一趟銅仁,那條狗差點咬到我。”

  這個世界沒狂犬育苗,被咬了可就虧大了……

  “你……”

  鄭鬆一把抓住牢房大門,盯著薑敘白:“你去了苗疆?”

  “嗯。”

  薑敘白點了點頭。

  “我遇到了一個女孩兒……”

  聽薑敘白的話,鄭鬆一怔,薑敘白繼續說了下去。

  “她和母親一起生活,上山采藥是唯一的收入來源,雖然生活拮據,可是她有一位很厲害的父親。”

  “帶著我遊覽銅仁,一路上,她都在說她的父親。”

  “她的父親臂力很強,能挽強弓,騎術了得,能馴服烈馬……”

  “她的父親很溫柔,送給她的紙鳶,女孩兒到現在也舍不得放,隻能想念父親的時候才能拿出來看看……”

  “可她的父親經常不在家,女孩兒隻能和病重的母親相依為命……”

  鄭鬆的臉越來越蒼白,隨著薑敘白的話,一種不知名的情緒爬上了鄭鬆的心頭。

  難道說,這個女孩兒,這個女孩兒……

  “這個女孩兒叫做鄭禾,不知你認不認識她?”

  最後一句,薑敘白抬頭看向了鄭鬆,仿佛一記重錘砸在心頭。

  鄭禾……小青禾……

  怎麽會不認識……

  這是他的女兒……

  鄭鬆的嘴唇開始顫抖,背對著薑敘白,聲音低沉:“是我對不起她們……”

  有些東西,是無法彌補的,在家人與大業麵前,他選擇了後者,注定會愧對前者。

  現在自己離去,她們要怎麽辦?

  鄭鬆轉過身,對著薑敘白施了一禮,這是第二次鄭鬆對薑敘白行禮,第一次還是進入陽戌城的時候……

  “請公子照顧好她們,我在九泉之下,也可瞑目……”

  “苗疆之人,無論親疏,蜀國都會照應,汝勿慮也。”

  “這次我來,隻是找你喝酒。”

  說著,薑敘白為鄭鬆倒滿了一碗酒,遞給了鄭鬆,說道:“請你安心上路……”

  顫抖著手,鄭鬆接過那碗酒,一飲而盡……

  ……

  “苗疆反賊鄭鬆,徐遲等八人,公然造反,串通外商,致使國家危難,根據大蜀律法,腰斬於市……”

  跪在地上,鄭鬆低著頭,眼神中透露出了一絲茫然,死亡來臨之際,他並沒有感到恐懼,一種虛無之感侵襲全身。

  苗疆縱橫一生,這便是我的下場嗎?

  台下,許多百姓在不遠處指指點點,有人唾罵,有人高興,還有一些形色慌亂之人。

  劊子手將鄭鬆推倒,趴在一座台上,一口大刀在鋒芒畢露,讓人不住的顫抖。

  周圍的其他七個人都在求饒,有的還在罵著鄭鬆,說是因為他的蠱惑,才會造反……

  對此,鄭鬆一言不發,一直看著苗疆的方向,稚嫩的聲音在耳邊回蕩……

  “爹爹。”

  “嗯?”

  “為什麽打仗啊?”

  “為了大家能夠更好的活下去。”

  “可是打仗會有人死啊,你不要死,好不好?”

  “嗯,爹爹不會有事的。”

  “爹爹。”

  “嗯?”

  “記得回來……”

  “嗯,爹爹一定會回來的。”

  “如果想念爹爹,就看一看紙鳶,如果有風吹動它,那就是我來看你了……”

  青禾……爹爹食言了……

  ……

  千裏之遙的銅仁鎮,鄭禾在院中輕撫著紙鳶……

  忽然,一股微風襲來,吹動了紙鳶。

  那微風便像一隻手,撫摸著她的臉頰,輕柔,溫暖,這種感覺很是熟悉。

  不知怎的,鄭禾隻覺得心中空落落的,好似永遠的失去了什麽……

  淚水在女孩兒的臉頰滑落,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流淚,一遍一遍的擦拭臉頰,淚水又一遍一遍的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