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昭華長公主才從民間接回宮中，便是由孝淑皇後親自教養，雖說一年後皇後便去世，可與昭華著實情分深厚，孝淑皇後留給昭華的東西，自然更是不比尋常。

  “姑母說得哪裏話，再貴重，也就是個鐲子。孝淑母後給了我，我卻一直不曾戴著，說起來也是辜負她老人家，阿嫵最是和我眼緣，這鐲子也襯她。這才是我頭一次送禮給阿嫵，若是阿嫵要給我拿回來，那我可是要難過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崔嫵自然收下，隻是對昭華長公主更忍不住好奇起來。

  聽著言語裏，怎麽都像是有故事的人。

  等在崔家莊子上用了晚膳回去的時候，遣散了兩個兒子，兩個人便走到一處滿植杏樹的小院休息。

  已是六月末，彤紅的杏子掛了滿樹。

  寧國公給她斟了一杯杏花釀，笑著問她，“給將來兒媳婦的鐲子，這就送出去了？”

  “除了給阿嫵還能給誰呢？”昭華揚眉，接過酒釀，手指在白玉杯邊緣微微摩擦著，卻不急著喝，“你沒瞧見卿南的模樣嗎？一見到阿嫵，跟丟了魂似的。”

  她笑著搖頭，“他那棵寶貝的瓊花樹，自個兒照看得跟什麽似的。為著要叫阿嫵看那花，才求著我辦個賞花會，說什麽廣邀眾家貴女，其實隻為著一個崔氏阿嫵。”

  “你不知道，之前曲江宴那日，他為著叫阿嫵能如願進去觀賽，提前好幾日將我們府上的船隻給挪過去占了位置，又叫小廝說是我給她留的，這才叫阿嫵信以為真，領了情。”

  她難得絮絮叨叨地說著，寧國公便笑著聽著，一雙眸子裏都是她。

  等她說完了，他笑道：“卿南，像我。”

  昔年的寧國公為著求娶陛下身邊最受寵的公主，也是花了極大的功夫，追求了許多年才能與摯愛相守。

  月上柳梢，此時崔嫵也還沒睡。

  打量著那鐲子，兀自沉思著。

  “被驚著了？”老夫人披著外衣過來，坐在她身旁。

  崔嫵便將身子又挪過去幾分，與祖母靠在一起，“有一點。”

  雖然都說兩府乃是至交，可這麽些年，她們與寧國公府著實沒什麽往來。

  其實也不單是崔府，寧國公府雖然貴為勳貴之首，可夫婦倆都深居簡出，溫卿南兩年前都還在外頭雲遊呢，若不是寧國公和昭華長公主名聲太響亮，隻怕都要叫世人以為國公府沒落了呢。

  這一世，今日還是她第二次見長公主。

  這個血玉鐲子，可是上輩子沒有的事。

  老夫人歎了口氣，給她解釋，“你娘親，曾是昭華的手帕交，兩人情深堪比親生姐妹。隻是後來皇室晃蕩，諸位皇子奪嫡，昭華深陷其中，難以保全，不好再與你娘親過密來往。正好你母親那時婚期將近，此後更是少見。”

  “自然了，她們的情誼還在。可是後來昭華經曆了太多事情，一度沉默寡言，陛下登基後，她便不再出府，莫說你娘親，便是當今陛下想見她都難。後來你娘親去世，也是她此前唯一出來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