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這般休暇了四五日，到第六日上的時候，莊子上來了客人。

  “是舒言和昭華啊，原來你們也來莊子上了。”崔老夫人笑意吟吟，邀著寧國公夫婦坐下，又招呼溫卿南溫朝意兩兄弟，“快別拘禮了，坐著坐著。”

  “我們也是昨兒晚上才到，正巧曉得姑母和幾位嫂嫂在這邊，便過來叨擾了。”昭華長公主一襲常服，卻也掩蓋不住貴氣。

  旁邊的寧國公在她說話的時候便看著她，嘴角揚著儒雅的笑，端看模樣，很難瞧出這是一位浴血沙場的大將軍。

  “哪裏算叨擾，我呀，早盼著你出來走走。”老夫人說著，頗有些感慨，“人活這麽些年，總不能一直留在過去。”

  昭華便苦澀笑，“姑母說得是，其實我也不是心裏放不下，就是看著所有的事情一下子塵埃落定了，心裏反倒茫然起來，也不知該做什麽。”

  說著，她笑意深了，“說起來也是我懶得應付人的緣故，他們父子三個也常勸我呢，真是一點不叫我躲懶。這不，上回也是卿南這孩子想著家中冷清，非說要弄個賞花會什麽的。”

  寧國公便隻是寵溺地笑，可見昭華長公主願意出來走動，他也是極高興的。

  “卿南素來是孝順的，你肯出來就是好的。”老夫人頷首，“往後兩家也不能斷了來往的情分才是。”

  “姑母這話也是我的意思呢，是我不好，這些年悶著，倒和姑母一家子疏離。”

  自打如今的天啟帝登基後，昭華長公主便閉門不出，就連宮中的宴會，她也是懶得參加。

  寧國公便也陪著她，隻叫溫卿南兩兄弟去頂著。

  起初諸位大臣多有怨言，可奈何天啟帝護姐心切，寧國公更是個寵妻的，半點不讓也不懼，久而久之，也沒人敢就寧國公府的事情多言了。

  “孟梵啊，去看看兩位夫人和姑娘們回來了嗎？叫她們來正堂見客。還有那兩個皮猴子，也給我綁過來。”

  孟梵笑著福了下身，便出去了。

  昭華眸光微亮，“阿嫵也是跟著姑母來了的罷？”

  “你是曉得的，我年紀大了，最是離不開阿嫵。阿嫵細心體貼，平素也都在我身邊侍奉著，我這一出來，離了她哪能習慣啊。”老夫人笑著，“你倒記著她了。”

  “說起來，她是知意的孩子，我本該多照料。這些年我魔怔了，倒辜負了與知意的交情，原是我的不是。”她輕歎一聲，複又笑道：“阿嫵的模樣，像極了知意。”

  “可不是，”老夫人也恍惚呢，“是知意福氣不好，沒能看到阿嫵長成大姑娘。”

  和舊人一起回憶過去，總是難免心酸苦楚的。

  正堂裏氣氛不由沉重起來。

  見妻子難受，寧國公溫柔拍了拍她的手，算是安慰她。

  “從前的事情便都過去了，我們這一代人已然是這樣了，如今孩子們還好好的，總不能叫下一輩的孩子們跟著傷心。日後你多出來走走，多關心那三個孩子，不也是周全了以往的情分嗎？”溫舒言聲音柔和，仿若三月暖陽，叫人心中熨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