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與和沁園挨得極近，崔嫵才踏入正院，便見崔啟霖迎麵而來。

  一見崔嫵，他臉色便複雜起來。

  “大哥這樣早，已經給祖父請安過了？”崔嫵笑著上前。

  崔啟霖欲言又止，想像小時候一樣摸摸她的頭發，卻想起來她已經快要及笄了，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小小的、心無煩憂的小女娃了。

  他收回手，衝她笑了笑，“快去給祖父請安罷，難得今日休沐。”

  “大哥似有心事？”

  他便搖頭，笑道：“隻是想著你漸漸長大，日後還不知道便宜哪家的臭小子。”

  他精心嗬護著的妹妹，隻要一想到她要嫁人，他便忍不住想提著那人揍一揍。

  即便是他認可的同窗好友王殊，也是一樣。

  崔嫵便笑意吟吟，“想來哥哥去吳家提親的時候，吳伯父也是這心態。”

  崔啟霖沒想到還沒自家妹妹調侃了，忍不住嘴角上揚，“小丫頭片子，快去罷，祖父在書房等著你呢。等回了園子，來哥哥那兒，你大嫂做了上好的點心。”

  “好。”

  正院書房，坐在紅木椅上的崔太傅麵容嚴肅。

  “昨兒夜裏，你四叔四叔母領著二丫頭來過了。”他將劉氏收放印子的文書拿了出來，目光卻定在了長孫女的身上。

  前日他們談論隋王之事時，他便大致猜想，她或許是知曉些什麽驚天駭地的事情，否則，絕不會不分輕重說出那樣的話。

  這兩日他也一直懸著心，直到昨兒夜裏聽四房的人說這事，他那顆心才算真正提到了嗓子眼兒。

  “本以為要三日的，二妹妹動作倒是快。”崔嫵說著，矮身跪下去。

  書房裏的人在崔嫵進來之前就盡數退避了，而今這裏，唯有祖孫二人。

  “祖父容稟，孫女兒之前並非有意不報，隻是此事於崔氏而言，並非隻涉及四叔母，孫女兒不敢大意。”

  崔太傅沉穩，“你說。”

  “四叔母收放印子一事，背後還有人刻意引導，並且借著四叔母的名義放出的印子錢，數目龐大駭人。”

  “誰？”他眉心微蹙。

  誰有這樣大的膽子，竟敢對崔府的人出手？

  崔嫵挺直腰背，拱手一拜，肅色道：“回祖父，此人正是孫女兒的繼母，崔府大夫人曹氏。”

  太傅瞬時起身，目光肅然，“阿嫵，說話要慎重，思之又思。”

  崔嫵堅定不移，“孫女兒絕不敢妄言。”

  太傅垂眉深思。

  曹氏是長房長媳，掌管崔府中饋，素來又勤謹恭敬，在外名聲更是賢良。

  若是長孫女胡言亂語便也罷了，可若曹氏真做出引誘劉氏放印子錢之事，這事對於整個崔府，都是一次巨變，甚至一不小心，就會有滅門之禍……

  劉氏隻是四房的主母，而曹氏這身份，代表的不隻是長房主母，更是崔府未來當家做主的女主人，是整個崔氏一族都要仰仗著的。

  曹氏出問題，那便不隻是大房的事情了。

  “祖父，四房負責采買的夢老每隔三月便會外出，於忘憂酒樓旁邊的小酒肆與一個叫呂建安的交州商販會合。而那呂建安，其實並非商人，而是揚州長史曹複的手下人，專職來往於各個雇主之間，拉攏人心，收放錢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