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咱們崔家走到這一日，你祖父父親這些年在官場上兢兢業業，為的是什麽？”

  “並不是想要你們能多有出息，隻是想讓你們能過得快活，無災無難安康福壽一世，這便足夠了。若是他們這樣勞苦，還要叫你不能嫁得好夫君，日後受苦難，這些年的辛勞，便都沒有任何意思了。”

  她抿唇，眸光中漸漸有淚花。

  晚間，回了和沁園的院子，她躺在浴斛裏，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前世同一年的千秋宴，和今年一樣熱鬧又吉慶。

  除了北夷公主那事，一切都是極好，她沒能劍舞，卻也奏了一首琴曲，奪得滿堂盡歡。

  那日齊王也找上了她，說與她後位，賜崔府榮光，二人攜手登位。

  她知道齊王驚才豔豔，也曉得齊王若是得了崔府相助，必能在儲位之爭中勝出。

  她應了，不論是否喜歡，更不論他身邊是否有人。因為她想讓崔氏更上一階，從官宦邁入真正頂級勳貴的階層，想讓崔氏真正做到顯赫。

  可那日她與祖父祖母說起此事時，他們並沒有多少歡樂，隻是問她是否想清楚了，思慮周全了，是否一定要嫁齊王。

  少時懵懂，她騙祖父母，說心悅齊王。

  於是兩個老人家認真為她籌備，讓她如願以償。

  可最後呢？

  崔氏是攀登直上了，她的至親，卻一個個從身邊離去……她隻能用盡餘生去悔恨。

  浴斛中霧氣漸散，氤氳的霧氣遮掩了通紅的眼。

  “紅茗，澤蘭香是不是放多了，刺鼻了些。”她吸了吸鼻子。

  “沒啊，這是尋常的量呢，姑娘覺得多了嗎？”

  後邊傳來紅茗疑惑的聲音，崔嫵垂眉，“太多了，下次不放這個了。”

  “那改換個什麽呢？”紅茗想了想，“青梨香如何？最是雅淡了。”

  她沒立時回她，隻覺得內心說不出的又是煩躁又是慌亂。

  “算了，還是澤蘭香罷，換來換去的，太麻煩了。”她說完，一下子蹲下身子，將整個臉都浸進水裏。

  晃蕩的水波輕吻肌膚，熱氣源源不斷流湧過來，滿腦的情緒才算能夠安放下來。

  “姑娘，姑娘！你沒事罷！”

  在紅茗地驚詫聲中，她“嘩”地一聲帶著水漬起身。

  “沒事，替我更衣罷，該安寢了。”

  思慮太多容易老，睡一覺明日起來，就該是更好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