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軒陷入了糾結。

  陛下知道他知道了她和太師的事，會不會對他痛下毒手啊。他整個人急得團團轉。

  他從未摻和過朝廷派係的鬥爭，這下可好了，他一世英名不保。

  他的幾個女兒都呆住了。

  什麽，她們今天居然跟當朝陛下一塊看了狀元遊街？

  “怪不得。”林雙雙喃喃自語，若是那位夫人是陛下，那就一切都說得通了。

  兩個夫君對她來說確實不算多。

  “爹，那狀元郎不會……”她有些擔憂地看向了父親。

  “此事稍後再議。”林軒有些煩躁地打斷了女兒的對話。

  他現在可沒空想著讓狀元郎給他當女婿了，他得好好想想，明日該如何給陛下解釋。

  罷了罷了，他還是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吧。

  見父親不回答自己，林雙雙有些傷心。她覺得那位狀元郎和陛下似乎有些她看不懂的關係在。

  難道陛下想將他納入後宮？

  她手中的帕子被她揉成了一團，心裏煩躁不安。

  狀元遊街結束後，宋聞意氣風發地回了家。

  街坊鄰裏看到他紛紛上前賀喜，宋聞也有禮貌地一個個回應了。

  好不容易才從熱情的鄰居包圍之中衝回家裏，他發現家裏的氣氛有些奇怪。

  他拿到狀元了，爹娘不是應該很開心嗎？為什麽爹一臉凝重，而娘還在抹眼淚。

  “爹，娘，怎麽了？”宋聞小心翼翼地問道。

  “問你爹。”石玉柔很是生氣。

  “我不讓你定下聞兒的婚事是為他好，區區一個侍郎府的女兒怎麽配得上我兒。”宋林眉頭皺得緊緊的。

  “侍郎府已經是我們高攀了。”石玉柔不知道宋林的過去，因此對他拒絕了侍郎府聯姻的請求感到十分不解。

  “眼光放長遠些，聞兒現在可是狀元。他的女兒隻是庶出，想嫁我兒為妻，真是做夢。”宋林冷哼一聲，他的目標可不是小小的翰林院。

  他一定要讓兒子推翻那個女人的王朝，他要讓她到了地下也不能瞑目。皇帝的位置，隻能他的兒子來坐，她的女兒不配。

  仇恨了前任女帝二十年，宋林的心思早已扭曲，他全然忘了李妙儀也是他的女兒。

  他現在是按照選太子妃的要求來選兒媳的，所以自然看不上林雙雙。

  “侍郎府的女兒都是庶女，因為他的夫人生的全是兒子，這個庶長女自小也是在夫人底下教導出來的，和嫡女差不多。”石玉柔苦口婆心地勸解道。

  “那也是庶女。”宋林依舊不肯同意。

  日後兒子若是登上了寶座，皇後是個庶女，那豈不是要被眾人恥笑。

  他記得他當時就是因為出身不夠好，所以才沒法當皇後，還要被李心蕊那個女人痛下殺手。她不允許她的女兒有他這麽一個出身卑微的爹，所以要抹去他的存在。

  他經曆過的老路，絕對不讓兒子也重複。

  “哼，你自己和聞兒說吧，我不管了。”石玉柔見跟他說不通，氣呼呼地離開了。

  “爹，我們乃一介平民，得了侍郎府青睞和他們聯姻未嚐不可，您為什麽如此反對呢？”宋聞不解地看向父親。

  “聞兒，是時候告訴你真相了。”宋林下定了決心，要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兒子。

  “走吧，跟我去書房。”說完他便背著手往書房走去，宋聞隻得跟了上去。

  不知道爹要跟他說什麽，看起來好像很嚴重。

  宋聞在心裏嘀咕著。

  等到了書房，宋林讓他坐到了椅子上，然後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訴了他。

  宋聞聽完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呆在了原地。

  什麽，他居然跟女帝是同父異母的親姐弟？

  此事聽起來未免太過匪夷所思。

  “爹，您不會……”他不可置信地看著父親。

  宋林知道他不會輕易相信，所以從書架後邊的夾層翻出了一直發釵。

  “這是先帝之物？”宋聞接過那隻發釵細細打量，發現上邊有宮廷禦製的標誌，還有那位女帝特有的花蕊標誌。

  “嗯。”宋林陰沉著臉點了點頭，他記得這是她送給他的唯一一樣東西。

  彼時他們情意正濃，李心蕊便將發間的發釵摘了下來送給他。

  “若是想朕了，便看看它吧。”

  這句話她不過是隨口一說，而他卻記了一輩子。

  “可是您告訴兒子，又有什麽用呢。”宋聞心情瞬間變得無比沮喪。

  他該如何去麵對陛下啊，他的姐姐。

  “你難道不像替爹爹報仇嗎？你難道不像坐上那九五至尊之位嗎？”父親的話好似從天邊傳來，從他的天靈蓋直竄入心田。

  是啊，同樣都是父親的孩子。

  為什麽她就能當高高在上的女帝，而他隻能當一個平民百姓刻苦讀書，數十載寒窗苦讀才換得這麽一個和她站在同一個地方的機會。

  宋聞的心亂了。

  “若不是有嬤嬤的幫忙，我逃不出那個皇宮，更別提遇到你娘，再有你了。”宋林開始說起了當初的慘狀，他把自己的生活描述得無比淒慘。

  宋聞聽著攥緊了拳頭。

  “她怎麽能這般對你！”聽到先帝那些惡劣的事情，他憤怒無比。

  “誰讓她是皇帝呢，皇帝就是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我們在她眼中不過都是螻蟻。”宋林嗤笑一聲，像是在嘲諷當初天真幼稚單純的自己。

  “所以聞兒，你甘心嗎？你甘心隻當一個狀元嗎？”他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甘心嗎？

  宋聞也在心中問自己。

  若是不知道這些事，或許他會甘心。但是他知道了，哪裏還能忍得下來。

  都是父親的孩子，那個位置，他憑什麽不能坐。

  “我不甘心。”宋聞一字一句道。

  “那就努力往上爬，讓她不敢輕視於你。”宋林鄭重道。

  “好。兒子明白了。”宋聞的心上落下了一顆巨石，神態凝重，和早上神采飛揚的他截然相反。

  他和宋林想的一樣，若是要坐上那個位置，那麽禮部侍郎家的女兒可就不合適了。

  “那關於聯姻一事，爹爹可有好的人選？”宋聞看向了父親。

  “自然有的。”宋林摸了摸胡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