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場殿試，沈以棠一直盯著宋聞看，這目光落在有心人眼中可就意味深長了。

  宋聞專心答題，沒有在意她的目光。

  “棠兒，他就這般好看？”雲扶卿見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對方，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沈以棠一驚，回過神來，有些尷尬道：“不，不是的。”

  負責監考的其他官員都豎起了小耳朵，說起來似乎太師大人和陛下關係也很親密呢。

  不過他們是師徒，陛下應該不會喪心病狂到連師傅也不放過吧？

  眾人咽了咽口水，可不敢瞎說。

  “那你為何一直盯著他看？”雲扶卿心裏有些酸酸的，棠兒似乎隻在雲笈山的時候這麽看過他。

  隻是為了任務吧。

  雲扶卿自嘲地笑了笑。

  這麽一想，他更難受了，薄唇也抿得緊緊的。

  “我總覺得他有點眼熟，似乎在李妙儀的記憶裏出現過，他可能是什麽關鍵人物。”她小聲道。

  聽聞是關於任務，雲扶卿好受了不少。

  “我想起來了！”沈以棠一拍大腿，終於知道為什麽宋聞會這麽眼熟了。

  這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啊。

  她爹叫宋林，在讓上任女帝懷孕後，她就被女帝拋在了身後。

  女帝並不愛他，選擇他隻是因為他是後宮中長相和身體最好的。她的繼承人，當然什麽都得出挑。

  彼時她已經三十五了，在現代都算高齡產婦。何況古代，生下了李妙儀後她便不再召見宋林。

  年方二十二的宋林卻愛上了女帝，從此為她黯然神傷。

  但是女帝可不想留下他，怕他影響了女兒。居然命人對他下了殺手。

  下殺手的嬤嬤不忍心，這才給了他逃出生天的機會。

  逃出皇宮後的宋林娶了一個農戶的女兒，那個女兒就是宋聞的母親。

  宋林對女帝無比痛恨，他認真培養自己的兒子，希望有朝一日能讓他顛覆了這大燕王朝，自己當皇帝。

  在李妙儀的記憶裏，應該是宋聞拿下狀元後，宋林才告訴了他這個真相。

  李妙儀當時被架空了權勢，根本無法和李滄桀抗衡。得知真相的宋聞主動請纓，成了李妙儀唯一能用的大臣。

  相較於老奸巨猾的舅舅，她選擇了相信這位新科狀元。

  雖然後來他們扳倒了李滄桀，但是宋聞卻對她下了殺手。

  他要替父親報仇，上任女帝死了，那就讓她的女兒來代替她贖罪。他全然不顧李妙儀是他姐姐一事。

  知道真相的李妙儀最後含恨而亡，宋聞繼承了大統，成了大燕的新皇帝，改國號為宋。

  “係統，所以拯救蒼生的前提得是李妙儀繼續坐穩皇位是吧？”想清楚了一切的沈以棠，氣呼呼地詢問腦海裏的係統。

  “啊，這個啊，那個，嗯，就是你覺得呢？”係統顧左右而言他的樣子，沈以棠還能有什麽不明白。

  任務肯定是這樣的唄！

  要不是她認出了宋聞，她把大燕的經濟盤活了，把餓肚子的百姓救回來了也沒用。

  人家幹掉她成功上位，她就隻能喜提任務失敗的結局了。

  “你為什麽不早點提醒我？”她生氣地質問係統。

  “這不是主係統不準劇透嘛。”係統比她還委屈。

  沈以棠：“……”

  這坑爹的主係統。

  她再看向宋聞的眼光就不是單純的欣賞顏值了，而是有些殺意了。

  宋聞正巧抬頭，看到她淩厲的目光，手微微一顫，墨汁落到了紙上暈染開來。他顧不得再看沈以棠，著急忙慌地補救了起來。

  “那棠兒打算怎麽辦？”雲扶卿主動詢問起她的想法。

  “總不能殺了他吧，他還挺有真才實學的，要不給他發配到邊疆算了？”沈以棠也有些困擾。

  她畢竟不是真的古人，沒辦法做到殺人不眨眼。

  “若是他得知真相後造反了呢？”雲扶卿提出了可能會出現的後果。

  “也是，發配到邊疆，天高皇帝遠，咱們可管控不了他。”沈以棠點了點頭。

  雲扶卿聽到咱們兩個字，心裏升起了一絲歡喜。

  棠兒說的是咱們誒。

  係統C看著自己宿主這沒出息的樣，翻了個白眼。又看了一眼好感度，深深歎了一口氣。

  就好感度這個龜速增長的效率，猴年馬月才能完成任務啊。

  “要不還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盯著吧，他要是有什麽不妥的舉動，立刻捉拿歸案？”沈以棠思來想去，覺得還是這個法子靠譜。

  “聽棠兒的。”雲扶卿對她的安排自然沒什麽異議。

  做出了決定，沈以棠整個人便輕鬆了，也有心思觀摩別的考生了。

  好在殿試的時間不算長，很快就結束了。

  她掃了幾份試卷，居然都給她拽文言文，整篇都是引用的各種經典論據，自己的想法倒是少之又少。嘴角抽了抽，沈以棠把那幾份試卷默默放了回去。

  她抽了一張看起來字跡工整，內容也井井有條的試卷，開口念出了考生的名字：“莫子凡。”

  “學生在。”一個頭發有些花白的男人站了起來，他的胳膊有些顫抖。

  沈以棠：“……”

  這位年紀看上去比她年長一輩的人自稱學生，她還真是有點吃不消呢。

  “攘外安內，你何以認為安內比攘外更重要？”

  她開口詢問道。

  “學生，學生……”莫子凡結結巴巴說不出個所以然，整張臉憋得通紅，額頭上冒起了大滴大滴的汗珠，看起來像是隨時都要暈過去。

  “別急，你慢慢說。”沈以棠怕他當場暈過去，隻好開口安撫道。

  她這一說，在場的學子對她好感又增加了幾分。

  陛下明明很和藹很親切好嗎，之前那些惡名一定是攝政王故意流傳出來汙蔑陛下的。

  沈以棠還不知道她這一句話又給她拉了不少好感度。

  莫子凡見她這個態度，緊張退去了些許，開始慢吞吞地闡述起了自己的想法。

  沈以棠聽完點點頭，沒說什麽，抽出了宋聞的試卷，開口提問。

  “宋聞。”

  “學生在。”宋聞起身，恭恭敬敬地對沈以棠行了一禮。

  他對這位女帝還是有些許好感的，從她做的一係列事情來看，她和先前的女帝還有攝政王都不是一路人。

  她是個好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