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陰陽臉
作者:逝風殘夢      更新:2022-02-17 07:27      字數:2069
  王發一聲驚叫,往後猛跳一步,勺裏的飯菜翻灑落地。

  陳鋒看著將要到手的飯菜,就這樣沒了,暗歎倒黴。自然對不顧規矩的冒失女充滿怒火。陳鋒轉過臉,狠狠挖了一眼。

  誰知普一看清她的麵容,立馬眼中的火焰轉變成驚恐的寒光。

  那女子長得實在是太驚人了,整個臉龐自眉心分為兩邊,左邊漆黑如墨鬥,右邊卻粉白如麵團;強烈的對比,刺目的色調,活脫脫就是黑白無常附體合身。俗稱陰陽臉。

  盛傳這是不是人鬼交媾的結果,就是祖墳風水太差,水火相侵,陰陽交而不融。端是不祥。

  如此驚人的相貌,不用紗布蒙住,實在是太沒公德心了!

  陳鋒鼓足勇氣,想要上前理論幾句。陰陽臉似乎對旁人的驚悚早就麻木了,自顧自的蹲下去,迅速地撚起散落在地上的食物,啃得隻剩半口的包子、點心碎末、小米團、菜梗,當她發現竟然還有小半根雞爪子的時候,興奮得咯咯笑了起來!“弟弟見了肯定很高興,昨夜夢裏他還喊著想吃肉呢。”那笑聲就像風打環佩的鳴鸞,煞是好聽。跟她臉上的詭異表情顯得格格不入。

  陳鋒看到一小半的食物被搶走,他也顧不得那麽多,也猛的撲過去,一手抓起一小角饅頭,連塵土都不吹一下就一股腦兒往嘴巴裏塞,差點被嗆到,猛噎幾口口水,然後繼續覓食。

  王發,看到兩人像狗一樣在地上搶食,暗歎一聲晦氣,便爬起,拍拍屁股的塵土,拎著大木桶回去交差。心裏想著,“對了,下次分飯,漂亮的女人多分點,豈不是有機會親近一二?再給點好處,以後生上幾個兒子也不是不可能……”一不留神被門檻絆了一下,跌得鼻青臉腫,引得巡邏的壯丁哈哈大笑。

  “王發這小子太不夠意思了,想必是昨晚從藥樓風老怪那順了幾顆‘巴戟丸’,調教被六媽媽懲罰的小娘皮了。”

  “王發,是嗎?以前你是我們樓裏獨一無二的一觸即發的一息先生,竟然能夠累到腳軟,到底吃了什麽猛藥?”

  “入樓十年才終於告別童子雞,是不是該請我們喝一杯?哈哈……”

  嘲笑之聲不絕於耳,句句誅心,王發早就對護院的人恨之入骨,奈何別人身強體壯,還有武藝,隻好忍聲吞氣,直接置若罔聞,狼狽而逃。

  原來,王發患有不舉之疾,無法行房。混青樓的而立之年還是童子身,成為全樓笑柄。連沒被撩牌的姐兒都敢拿他開刷,時常挑逗,弄得其羞惱不已方才讓其離開。

  暖春樓就像一部完整的欲望發酵機。有專門的護院、龜奴、訓練姑娘的老鴇、煉製春藥的藥師,還有各種古怪器具、畫冊圖像出售。

  一些新來的姑娘,或者得罪了客人、樓裏的掌權者,往往就會被懲罰,在青樓,刑罰都是與本行相關,名曰調教,實則讓一幫龜奴、打手發泄獸欲。盡管樓規嚴令禁止內部男女不得有染,一經發現,男的施以宮刑,女的幽閉。樓內美女如雲,旖旎銷魂之聲不絕於耳,難免會令人獸血沸騰。

  “調教”一規,恰好解決了這個問題。

  王發身為龜奴十餘年,機會自然多多,可惜每次都在臨門一腳摔跟頭,吃什麽藥都不行。大夫說他體內有一股陰寒之氣,是從娘胎帶來,凡藥根本祛除不得。要治好必須得到先天“元陽丹”或者自己練就純陽內功才有得救。

  內功是指望不了了,一來名師難尋,而來筋骨已定,加上內功沒有幾十年積澱,也沒用。先天丹藥對於普通人來說根本可遇不可求。但至少還有一線希望。因此,他得知丹藥閣的老藥師,風子清風老怪是一名先天藥師,便千方百計創造機會去親近。

  終於被他逮到了機會。風老怪,脾氣孤僻,好色成性,身邊的侍從無不是絕色佳麗,唯有試藥的藥奴是童子。一次試藥中,藥力過猛,那藥奴毒火攻心而死。一時找不到合適人選,王發主動請纓。老怪自然點頭。試藥可是個苦差,經常被藥得半死,解救不及時、藥力過猛死殘是很常見的事情。也隻有王發願意主動填補。為了成為真正的男人,王發願意不惜一切代價。

  王發拖著疲憊狼狽地躥回自己的房間,一頭紮到床上。想起風老妖今晚將有一爐先天狂化丹的試驗品出丹,需要他去試試藥效。時間差不多了,不得不強打精神,梳理一番,換上幹淨的衣服,向煉丹房急急趕去。

  風老妖不單有潔癖,而且脾氣極其火爆,動則喊打喊殺,遲到了可少不得要吃點苦頭。王法可不敢怠慢。

  且說,陳鋒與陰陽臉兩人正在搶奪地上的剩飯,不消二十息地上基本連一粒米都沒有了。這已經是今天最後一輪施舍了。能吃多少是多少。

  兩雙饑光四射的眼睛把以此前王發站立之地為中心,方圓一丈都搜索了一遍。阿狗站起來,伸張了一下蹲爬得有些酸麻的手腳,看到前麵剛好有與團枯草,便隨意一腳將它踢飛。不料腳下的破草鞋也一起拋飛了出去。

  “啪”的一聲正打到那醜女臉上。陳鋒閉上眼,拍拍額頭,暗喊一聲糟了。

  打臉的事,後果很嚴重。何況對方有兩半不一樣的臉。

  “啊,你這小鬼怎麽這樣小心眼,不就是分了你一半飯嗎,至於這樣打臉嗎……”陰陽臉,一個白眼一個黑眼瞪得阿狗不由自主連退幾步。

  “不,我,不是故意的……姐姐……姑姑……你能不能把你的臉遮著咱再說?”陳鋒膽子夠大的了,依然被嚇得不輕。

  “好個小色胚,才多大,就學那些公子哥兒以貌取人了。”醜女被氣樂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想,我哪敢?……”話未說完,陳鋒就知道越說越糟糕,話多錯多,倒不如裝可憐。於是不再言語,隻是悻悻的鼓足勇氣跟那雙黑白眼對上。